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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人,拿错了人生的剧本,所以遇不见对的人。

三年前。

陈朝青,中国籍男子。26岁,作家/编剧/翻译/活动策划人/斜杠青年……出版过两本长篇小说,三部网大,上百集短视频的作者。

习惯穿一件棉布格子衬衫,却搭配运动长裤,一双脏兮兮的老爹鞋,身材瘦削,仿佛在夜店里被榨干了汁。

陈朝青是外国语大学毕业的,读书时幻想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翻译家,像传说中的某个学姐一样在国际会议上,为国家领导人当任同声翻译,对洋鬼子们唇枪舌剑。再差一点,也要像严复、林琴南、许渊冲那样能成为一个信达雅的翻译作家。

但因为对创作的过度热情,也因为英语的日益普及和翻译软件的日新月异,毕业后他没有选择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而是当了一个freelance自由职业者,为一些网站和公众号写一些文章、影评,但是大头的收入多来自枪手,就是给一些成名编剧写剧本,当然署名是别人的。

这是个暧昧的城市。大街上遍布一排榕树和芒果树,典型的亚热带气候。浩浩荡荡的闽江如一条主动脉蜿蜒过城市,在立交桥上穿梭的是微不足道的人类细菌。

陈朝青习惯去一家台湾人开的书城写剧本。

他看的书很杂。二十四史。红楼梦。美国总统自传。柏拉图。金庸。鲁迅。福尔摩斯。东野圭吾。苏格拉底。弗洛伊德。张爱玲。亚当斯密。尤瓦尔赫拉利。霍金。外星人。莫争。

书城的书吧很安静,原木吧台,冷灰墙壁,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每个座位前摆着一盆翠绿欲滴的盆景。墙上挂着名人的画像与经典句子。

他最喜欢的一句是:被摧毁了的时间的虚构,没有爱,没有我。

出自阿根廷文豪博尔赫斯的《爱的预感》。

他喝着咖啡,敲击着电脑键盘,在赶最近要交稿的一个爱情剧本,给男女主角设计各种匪夷所思,百折千回的剧情障碍。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陈朝青坐在人群中想,这一刻我们距离如此亲密,我们的呼吸在空气中交融纠缠。但终我一生,我和他们可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一种莫名的伤感顿时涌上心头。缘分是一种很玄的东西。你可能随时爱上一个人,也可能会无止境地等下去。

隔壁桌的情侣突然发生了一阵争吵,女孩子将一大杯冰水倒扣在了男生的头上,毅然站起身,骂咧咧地离去。

写作的思绪顿时被打断了,陈朝青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上是一张女子的黑白照片。

一双清澈如水的瞳孔,微微眯着,仰望天空,露出高傲清冷的笑容,还带着一丝不屑,齐肩长发自由地在风中飘扬,身后是飞絮连天的茫茫旷野。

小麦肤色,脸部线条硬朗,像三毛,像张爱玲,又像一个印第安的女战神。像是在海外的某个荒芜狂野。

那个女子的笑容是摄人心魄的。宛如坠落凡间的一颗星辰。

陈朝青不禁好奇,不知道这个颇像旅行家的女子到底去过哪些地方,她是否走的太远,会不会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回不去了。

莫名,有了写剧本的冲动,陈朝青合上杂志,花了几个小时,手指如飞地写完了剧本的最后一幕。让失散多年的男女主角在一家停电的咖啡厅重逢,在陌生人中意外接吻,而整家店,整条街,整座城市因为他们的拥吻而绽放出爱的火花。

“终于可以交稿了。”陈朝青揉了揉猩红的眼,遗憾的是,剧本写完了,却一直没有一个适合的名字。

书店已经在放打烊的音乐了,夜深了,窗外的霓虹灯雾蒙蒙的,有飙车党呼啸着穿过城市的街头。

陈朝青像一条逃生的鱼,乘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到了位于南三环的寓所,这是一栋拆迁户为主的小高层,里头住着三教九流的租户,不乏一些夜店工作者。

但好处也很明显,不仅房租比市中心便宜,而且远处有一条铁路,陈朝青常常在写作之余,在窗边眺望着铁路延伸的方向,想象终点会抵达哪里。

也许没有终点,每个终点,也都是另外一个起点。

凌晨三点,陈朝青被呼啸的风雨吵醒。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风一阵接一阵凄厉地叫着发出了,寂寞城市的呻吟。

原来是台风来了。

隔壁的午夜电视机传来了气象台的防灾警报。

沿海一带停止了渔业运转,所有船只归港,对人类来说是一笔不小损失。对海洋生物来说却是一次狂欢的休养生息。

陈朝青起床关好窗户,喝了一杯冰开水,在深不可测的孤独中,陈朝青望着外面的曙光,突然冒出了一个剧本的名字:《天亮之前爱上你》。

“BRAVO!”陈朝青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打开笔记本,又润色了一遍,天已经亮了。

在风声鹤唳的台风天,学校都停止上课了,经济自由的人宅在家里,只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才疲于奔命。

这天是陈朝青和影视公司约定交剧本的日子,他不得不将剧本存在u盘里,撑着一把伞走出了寓所。

大街上萧瑟冷清,满地残枝,湿漉漉一片狼藉的,自来水厂的抽水车正吸走路面地积水。

其实晚两天交稿也不会死,但是陈朝青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有时遵守诺言是很痛苦的事情。比如现在。

高楼在雨后显得沧桑,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稀少,清洁工忙着打扫厚厚的落叶,谁能猜到那些梦中落花的故事。湿润的街道如一条蜿蜒的巨蟒,每一步都是潮湿的陷阱。

一阵狂风直接把陈朝青的伞吹成反了。他怀疑自己会像飞屋历险记一样飘上天去。要不是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陈朝青真的想撤退了。

好不容易屁颠屁颠地赶到了公交车站,空荡荡的巴士却根本停也不停,还溅了在地铁站台我邂逅这个清雅的女子。

“我去你个肺!没看到人啊!”陈朝青挥舞着手,朝远去的巴士司机抗议。

蓦然觉得周围的空气电击般地抖动了一下,陈朝青蓦然回首,看到一个女神快意地走了过来。

虽然空中还飘着细雨,但是她却没有撑伞,她的眼睛明亮如宝石,琼鼻玉唇,秀发披肩,身材高挑,一袭高级灰的爱马仕职业西装,手里挎着一个LV的经典蛇皮挎包,脚上是火红的普拉达高跟鞋。

那一刹那,陈朝青和女神的目光相遇,涟漪顿时荡漾如海啸,连空气都是香喷喷的。

陈朝青在和女神擦身而过的瞬间,莫名觉得她有点眼熟,那女子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加速离开,仿佛他只是个常见的登徒子。

“危险!”路旁的清洁工大声喊。

原来车站旁大榕树上的一根树杈经过昨夜的台风已摇摇欲坠,一阵飒然的风细来,树枝像倒悬的利剑朝她坠了下来。

女神感觉到头顶凝重的杀气,只不过她的脸上没有过分惊吓,只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包。但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嚯啦”,那根可怕的树枝已经刺透了那款限量款包包,马上要刺到她的嗪首,在千钧一发之际,陈朝青这个文弱书生,莫名生出一股勇气,箭步奔前,一手遮住她的头,一手扶起她的腰肢,闪电般地撤开半步。

没想到那女神身材曼妙,体重太轻了,轻得让陈朝青感到不真实。以至于他的余力抱着她在空中旋了一周半。而他怀里的什么东西也被惯力抛了出去。

女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凝视着陈朝青的眼睛。

时间突然变的异常缓慢,陈朝青凝视着她个性十足的脸,眼神中透着一股坚韧。好奇怪,陈朝青好像在梦中见过她,她像一朵风中飞扬的野花,有一股原始有力的美。

须臾的浪漫拯救过后,陈朝青的头一阵刺痛。虽然极力躲闪,但枝桠还是戳中了陈朝青的头顶,顿时肿起一个大包。如果刚才要是再慢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陈朝青松开轻盈的她,忍着痛问,微笑的嘴角带着鲁莽的歉意。

“谢,谢谢你……”躲过一劫的女神恍过神来。

陈朝青蹩脚的笑容有点扭曲,百会穴的疼痛神经朝全身蔓延开来。

“你,你的头……”女神担忧地说。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

“你有大头!”女神噗嗤笑了出来,“帅哥,你真幽默。我还担心你脑震荡失忆呢。”

“不要紧不要紧,你安全就好……”陈朝青咬牙逞英雄地说。

“你的东西掉了。”女神提醒道。

原来在旋转的时候,陈朝青口袋里的u盘飞了出来。女神的皮包也掉在地上,地上凌乱散着一些化妆品,还不缺乏昂贵的奢侈品,她俯下身去捡拾,浑圆的蜜桃臀,小鹿般的大长腿,姿态优美。

“看什么呢!”女神白了陈朝青一眼。

陈朝青的脸顿时红了,因为自己的轻薄眼神而羞愧地低头。

“还不快点帮忙捡起来?”女神说。

“哦!”陈朝青赶紧帮女神捡起了化妆品,放回包里,又把地上的u盘拾起,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时候,一辆巴士开了过来。

“那,那我走了!”陈朝青依依不舍地与她说了再见,跳上了巴士。

“诶!你叫什么名字?”女神提起皮包趔趄跑了几步,“你的头!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这是个很好的开头!”陈朝青的心脏砰砰地跳着。

司机又启动了车子,陈朝青透过玻璃窗看到这个脱俗清新的女子立在原地,潇洒地朝自己挥了挥手,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优美的弦月。

谢谢。

也许下次还会在公车站遇见她吧,陈朝青自我安慰地说。

那女神拍了拍破了的包,按了一下车按钮,车站旁的一辆白色宝马亮了起来。

巴士窗边的陈朝青的眼睛却暗了下去。

星宙影业是一家著名的电影公司,无论是票房总量还是资产分布都在长江以南数一数二,影业公司坐落在寸土寸金的CBD,铺张奢靡地霸占了整整一栋大厦。

“等等我!”陈朝青飞奔着冲进了电梯。

电梯是那种可以推担架的医用电梯,宽敞足够,但里头塞满的俊男美女已经足够拍一部电视剧了。

几个网红脸的美女好奇地盯着陈朝青,心想这张脸长得比黄渤还凄惨,怎么居然赶来面试新戏?

“也穿的太寒碜了吧。”几个韩风的小帅哥翘着兰花指,窃窃私语。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只见走廊尽头,已经排了一条长龙,原来最近星宙公司刚好要开一部电视剧,许多怀着明星梦的演员都冒着台风天来了,有个没赶上飞机,听说是从四川开了一天一夜的汽车赶来的。

演员们都去排队等候面试了,陈朝青走到办公行政区域,就连门口的前台也长着一张二线明星脸。

“你是来试镜的?”狐狸脸前台问。

“不不不,你太看得起我了。”陈朝青感觉受宠若惊。

“你来面试保安?”狐狸脸问,“你也太瘦了吧。还是来当清洁员的?”

“哦,我是约了包老师。”陈朝青谦虚地说。

“哪个包老师啊?”

“包富贵包导演啊。”

“哦,他只是个演员副导演,还包老师呢!”狐狸脸指了指走廊的尽头。

陈朝青走到厕所的旁边,里头有一间小办公室,他客气地敲了门,门虚掩着。

“哟,是陈大编剧来了”包富贵略显慌张地关掉了屏幕,仿佛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画面。包富贵大腹便便,稀少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着一件花衣裳,在室内也装模作样地戴着一副墨镜,嘴里叼着半根雪茄。

“包导!”陈朝青从裤兜里掏出u盘,双手捧着恭敬地交给编辑。

“你来交剧本了!请坐请坐!”包导沏了一杯茶给陈朝青喝,陈朝青抿了一口,感觉不如瓶装茶好喝。

包导翘着二郎腿,将U盘插到一台电脑里,折腾半天,才打开了文件。

陈朝青有点不安,正襟端坐,他不是一个随大流的人,他的剧本有他个人的风格,和市面上的流行作品迥然不同。这意味着影视公司会经常否定他的作品,也意味着陈朝青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忍耐与代价。

“朝青兄,你什么时候去过这么多地方了?尼泊尔,刚果,新西兰,阿拉斯加,尼加拉瓜……怎么这剧本写的像散文一样,是你探索的新体裁小吗?”包富贵皱着眉问。

陈朝青迷惑地放下茶杯,“包老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直深居简出,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

“你过来看看你的剧本。”包富贵指着屏幕说。

“还有情书呢!你写给女孩子的?”包富贵指着一组写真说,“怎么还有风天意的照片?”

“风天意?”陈朝青问,“是那个当红的电影明星?”

“对,最近他风头正劲,刚在海外拿了好多个奖,你们是朋友,还是这个剧本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包富贵问,“看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剧本。哟呵,这一组写真尺度还挺大的呢!”

陈朝青凑了过去,果然看到U盘内是一些专栏稿件、采访大纲,以及若干明星的私家照。其中风天意的一组照片十分帅气性感。

风天意是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他是一个美国华裔,被常春藤大学录取,却中途放弃毕业后去了韩国,加入了一个练习生团队,唱跳俱佳,发了第一张EP就迅速火遍亚洲。中途又闹出解约纠纷,几经辗转,风天意在贵人的帮助下顺利解约,回国发展,顿时一炮冲天,成了当红炸明星。

“错了!错了!”陈朝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惊讶地说,“这不是我的剧本。”

“可的确是你带来的u盘啊。”包导演也是莫名其妙,左右看了看,“是整人节目吗?”

“呃,你想多了。”陈朝青拔出了U盘。”

“编剧,你今天有去过其他地方吗?”包导演问。

陈朝青愣怔了一会,突然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想起了在公交车站的那场面邂逅,“啊!对了!那个女神!”

“什么女神?”包富贵问。

“呃,就是她!”陈朝青发现包富贵的电脑桌上,也有一本当月的时尚杂志《帕莎》,封面上就是那个在街头遇见的女神。她的笑容神秘而高傲,让人感觉有点高不可攀。

那张好看的黑白照片至今在陈朝青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开玩笑吧?”包富贵怀疑地说,“她可是马玲娜!”

“马玲娜?这名字真是优雅好听!”陈朝青由衷地赞叹,“她是做什么的?”

“马玲娜是圈内著名的时尚女魔头,《帕莎》杂志的首席女主编!”包富贵说,“你不知道,上她家的封面太难了!能上去的就是准一线,广告商的宠儿!”

“为什么这一期她用自己当封面啊?”陈朝青没想到那个女神有这么深厚的职业背景。

“现在都流行自己带货,董明珠给格力带货,雷军给小米带货,马玲娜也长了一张明星脸,我们公司还一直很想签她呢!”包富贵说,“她是你朋友?”

“哦,就,就是普通朋友,”陈朝青转过身,含糊地说,“那我下次再来交稿。”

“小子!你是遇到贵人了!”包富贵说,“你知道马玲娜男朋友是谁吗?”

“老包,制片人叫你。”有人进来喊包富贵。

从影视公司出来,一束明媚的阳光打在陈朝青的眼睑上。台风过去了,天空放晴了。

陈朝青思考着如何再遇见那个时尚界的酷炫女神,把自己上错花轿的剧本拿回来,而她是否也因为丢失了她的工作U盘而心急如焚。

路边有一个算命的瞎子,几个女大学生坐在小板凳上问前程。旁边还有几个上班族在排队。这是一个前浪和后浪奔腾不息,厮杀不止的时代。

夜已深,陈朝青辗转回到小区,穿过夜晚工作者密集的街道,和几个浓妆艳抹的夜店工作者擦身而过。

楼道灯坏了,抹黑上了楼,正要开门,赫然看到门口有个黑影。

陈朝青冷不防吓了一跳,这一带三教九流,曾经发生过各种偷窃、抢劫、仙人跳等不良事件,甚至传闻发生过一起情杀命案,但是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在那栋楼。

什么情况?陈朝青正要掏出手机报警,那黑影像藤蔓植物一样,沿着门框爬了上来,原来是个浑身酒气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有着一头颓废的波浪长发,皱巴巴的棉麻衬衫,还有一股呛人的劣质香烟味弥漫在楼道间。

“老孟,你怎么了?”陈朝青认出了黑影男子。

老孟像一头受伤的动物,恍惚地摇了摇头,一股带着酸臭的酒气醺得陈朝青后退几步。

陈朝青吃力地将神志不清的醉酒男子扶起,那男子却伸出有纹身的胳膊,晕乎乎地推了陈朝青一把,两人差点没打起来,陈朝青好歹还是把这头长头发的怪兽拉进了寓所。

老孟全名叫孟惘然,是陈朝青在大学里的舍友兼死党。上课互相逃课帮喊,考试一起作弊,在篮球队里,他们也是最佳拍档,在宿舍里好到牙杯可以一起用,内裤都曾经换着穿。

孟惘然身高起码一米九,可以扣篮,但是平时最爱干的却是写诗,还曾经是学校的文学社社长,迷倒过不少学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惘然是孟追忆的笔名,显然,他也是个情种。这个才华洋溢的男子眼下穷困潦倒,但落拓中却依然散发不容亵渎的尊严。

“你又怎么了?”陈朝青不耐烦地问。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老孟瘫软在沙发上,眼神涣散,“有酒吗?拿出来!拿出来!”

“你不是上月刚进的冰熊集团吗?互联网娱乐巨头,五百强企业,你还不满足?”陈朝青问。

“那群吊人,说老子是吃软饭的,你说我一个中文系的才子,给他们写网络游戏脚本,还挑三拣四的,老子不干了!一群瞎了眼的烂人!”孟惘然愤怒地说。

“你不干了,对的起柳可忆吗?”陈朝青问。

柳可忆是大学里的学生会主席,个子虽然小巧玲珑,戴着一副圆形眼镜,酷似动画片里的机器人阿拉蕾。柳可忆看过去柔弱杨柳,却一直心怀大志,口吐莲花,还曾经在新加坡得过最佳辩手。

柳可忆一直很喜欢诗人孟惘然。以前有球赛的时候,她的目光永远追随满场飞奔的惘然。她小小的心被惘然的身影与浪漫的诗歌所占据,甚至在毕业后,直接通过家里关系,把孟惘然推荐到了冰熊集团在本城的分公司。

原来柳可忆的父亲是柳腾云,清华大学教授出身,下海后和几个海归一起创立了冰熊集团,是元老创始人之一。

“别提了,老子不干了,一群势利人……”惘然嘟囔着倒在了沙发上,还把陈朝青刚买的土耳其手工地毯也吐脏了。

陈朝青好不容易打扫了半天,这时候惘然的手机响了,陈朝青凑过去一看,是柳可忆打来的。

借酒装疯的老孟不肯接,陈朝青只好拿起了电话,可忆在电话那头委屈地说了起来。

原来孟惘然在集团里写的游戏脚本还颇受好评,但是部分桥段有点热血暴力,他的上头朱经理委婉说了他几句,他就觉得别人给他穿小鞋。

这一晚,柳可忆陪惘然去参加冰熊集团的一个高级酒会,来宾都是事业有成的商界名流,佳丽名媛也是争妍斗艳。

其他的男士都是正装出席,谁知道惘然竟然穿了牛仔裤和运动鞋去,当场在门口被保安给拦了下来。刚好遇见朱经理进来,好心说自己车上还有备用西装,问孟惘然要不。

孟惘然当场发飙,不但不肯接受朱经理的好意,还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不是嗟来之食,不穿狗皮西装,别人都是以貌取人,道貌岸然云云。

后来柳可忆几经沟通,保安也破例让孟惘然进去,但他却当场把门口的自助酒桌都掀翻了,扬长而去。

“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要闹辞职?”陈朝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想和他吵架,你帮我劝劝吧。”柳可忆说,“人有时太过清高,其实也是自卑。他老想着白手起家,那都是编出来的故事。李嘉诚没有他开纺织厂的丈人,比尔盖茨没有他当律师的爹,马化腾没有他当局长的爸爸,他们能过五关斩六将,乘风破浪一马平川,成为亿万富翁?”

“是是是……”陈朝青领教了最佳辩手柳可忆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只能捣蒜般地点头点赞。

孟惘然这个最佳损友居然臭气冲天地爬到陈朝青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陈朝青了解可忆的一番好意与苦衷。就个人而言,陈朝青相信爱情是要门当户对的。但是这种对比不仅仅是指金钱,一方已经有钱,如果另一方有足够的颜值,才华,或者幽默都是可以的。

“为什么我只是想帮他,可是他却觉得我伤害了他。”柳可忆哽咽着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喜欢他,我难道不该帮他吗?”

“其实问题不在于你帮他,而在于你该怎么去帮他。”陈朝青点题地说。

电话那头半晌无语,有时候,男人的尊严是胜过生命的。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柳可忆说。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陈朝青和柳可忆道了晚安。

夜深了。孟惘然已经酣睡,但对陈朝青和柳可忆来言这都是一个难眠之夜。

还好我还没女朋友,陈朝青朝酣睡总的孟惘然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鹊巢鸠占,那只能抓紧事件,做点自己的正事了。

陈朝青打开电脑,因为给电影公司的u盘丢了,他要寻找电影剧本《日出之前爱上你》的原文件。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台在咸鱼上买的二手电脑运转像乌龟漫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存里安装了太多单身男人的秘密需求。

糟糕。陈朝青的额头冒出了汗,这电脑难道是中了病毒?

好不容易勉强可以打开网页,他慌忙下载了一个杀毒软件。他小心翼翼地运行程序,漫长的等候后,电脑竟然可耻地死机了!

陈朝青反复重启,都以失败告终,完了完了!系统崩溃了!

他这些年所有苦心经营的文字作品在瞬间灰飞烟灭。

午夜的风凛冽地吹进陈朝青混乱的头脑,他的脊背一阵止不住地发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只能重新系统了,陈朝青打开电脑桌,找了一张盗版光盘,重装了系统。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希望我的作品还能找回来。

陈朝青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他平时都不把重要文件保存在C盘。

漫长的安装过后,陈朝青终于成功地开机,打开了F盘,里头的一篇篇的小说还在,但就是少了那个刚刚完成的电影剧本。

哦对了!那个剧本是自己在桌面上写的,还忘记了备份,就匆忙去交稿了!

陈朝青的肠子都会毁青了,有许多作家都曾经丢失过书稿,比如写了《围城》的钱钟书,还有人的书稿被偷了,一夜白了头。陈朝青真想掐死自己,怎么犯了这种严重的错误,就算重新再写一遍,也未必能找到那种感觉和灵感了。

所以说,每个剧本都是独一无二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陈朝青对着苍白的电脑屏幕欲哭无泪。如果卖不掉剧本,就赚不到钱,如果赚不到钱,就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饭,没有女朋友,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好像一只蝴蝶在南美洲挥了挥翅膀,在北冰洋就刮起了一场超级飓风。

“我的剧本啊!”陈朝青抱着头,狠狠地装着电脑书桌。

床上的老孟都被惊醒了,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了陈朝青一眼,竟然又昏昏睡了过去。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个剧本陈朝青付出了许多心血,就像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心里无比阵痛,顿时有点胃抽筋了。

陈朝青捂着肚子,趴在电脑桌前,还在懊恼不已,这时候,他的手机惊心动魄地响了。

“谁呢?这么晚了!”陈朝青没好气地劈头问道。“我不买房子不买课程,也不找小姐!”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吓住了。

“请问……”竟然是一个女人好听的声音。

“你是?”陈朝青摇了摇头,心知自己不对,还以为是柳可忆换了个号码打过来,连忙换了温和的口气,“是可忆吗?早点睡吧,老孟没事的!”

“谁是可忆?你女朋友?”对方好奇地问。

“你才是我女朋友呢!”陈朝青占便宜地说,“你到底是谁?本人穷鬼一个,传销直销,电信诈骗的话就免了!”

“咯咯,编剧都这么神经质吗?”电话那头的女人发出了如琴般悦耳的笑声,“你,你是朝青吗?”

这肯定不是柳可忆的音频属性,判断杜甫是一个陌生女子。陈朝青心想,但是自己的交际圈子很小,除了微信摇一摇,好像已经几个月没有认识新的异性了。

陈朝青想起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那本叫《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的书。

深更半夜接到一个陌生女子的来电,对他这样的单身男子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讯号。难道他这个大隐隐于市的大才子被哪个女花痴给盯上了。

不不不,我长得路人甲,银行零存款,说是自由编剧,实际上就是无业游民,马云连花呗都不给我,有什么女人会盯上我,恐怕盯上的是我的肾吧?

陈朝青在公众号看过一些社会猎奇新闻,就说某些打工男在微信里摇到美女,吃去见面,一夜情后发现丢了肾。

不过他现在丢了剧本,火气比丢了肾还旺盛。

“才子,你的名字到底是念潮还是朝阳的朝啊?”那女子自言自语地猜道,“应该是朝吧,朝如青丝暮成雪,对吧!”

“你是谁?”陈朝青单刀直入地问。

“我是你的一个读者。”她不卑不亢,但清泠高傲的声音有点似曾相识。

“你看过我的什么作品呢?”陈朝青问。

“《日不落之恋》。”

“什么?《日不落之恋》!不可能!”陈朝青提高了n个分贝,激动地“我刚丢了这个稿子!你别幸灾乐祸了!”

“真的,我真的看到了!”电话那头又发出了一阵自带冷气的笑声,“呵呵,我们今天刚见过的。”

“现在是凌晨一点!”陈朝青看了下电脑时间,“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从公元22世纪来的火星人吧。”

“咯咯……”女神笑了,声音如泉水淙淙。“对不起,应该是昨天上午,刚看完你的剧本,马上想和你交流下,没发现已经这么晚,真是打扰了。请原谅我的冒昧。”

她的笑声如此清脆动人,陈朝青也忍不住笑了。他当然已经悟到对方就是昨天上午在公车站的树下,与意外邂逅的女子。

“马玲娜,你的采访问题犀利,见解独到。你的散文清淡典雅,妙笔生花。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陈朝青发自肺腑地说。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Marina,拉丁文是属于海洋的意思。”陈朝青奉承道。“没想到你也是《帕莎》的主编。”

“你也看过我的作品,我们就别彼此恭维了。”马玲娜说,“对了,你的头……”

“因为救你,我的头肿了个大包,因此多了个外号……”陈朝青卖了个关子。

“什么绰号?”

“独角兽!”陈朝青说。

“哈哈,你还挺幽默的。”Marina觉得这个午夜电话没有白打。

“过你放心,没大碍的。”陈朝青一边假惺惺地说,一边用下巴夹着电话去找万金油。

“我也是心血来潮吧,看完你的剧本,很羡慕作者的文笔与才气,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而优秀的剧作家通常熬夜写作,我就……”

“我是一个有事故的人。”陈朝青说。

“你是悟空派来的逗笔吗?”Marina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真大。

陈朝青也开怀大笑,心里所有的阴霾一挥而去。马玲娜突然现身,他丢失的小说也能失而复得了。

“天已经亮了。”Marina说。

“是啊,该说晚安了。”陈朝青的电脑跳出了一首曾经红极一时的歌曲,《天亮说晚安》。

“我需要一个天堂

才能够放下你睡过的床

我需要地久天长

才能够忘记今夜的浪漫

如果你的温柔像日出短暂

就让时针改变转动的方向

让我们看着天亮说晚安

让我知道你脸庞

不是黑夜的梦想

不管一切让我们

等待天亮说晚安

至少让我看明白

你的爱有多难忘

我需要一种信仰

才能够相信眼前的映像

我需要一双翅膀

才能够承受感情的重量

如果你的温柔像日出短暂

就让时针改变转动的方向

让我们看着天亮说晚安

让我知道你脸庞

不是黑夜的梦想

不管一切让我们

等待天亮说晚安

至少让我看明白

你的爱有多难忘

让我们看着天亮说晚安

让我知道你脸庞

不是黑夜的梦想

不管一切让我们

等待天亮说晚安

至少让我看明白

你的爱有多难忘

有多难忘……”

“那晚安啦,我们约个时间交换人质。”陈朝青幽默地说。

Marina挂掉了电话。

陈朝青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竟然一点也不困,可能是刚才的聊天太兴奋了。

他继续敲敲打打,重启备份程序,尝试恢复硬盘系统,奇迹发生了。那消失的数据不知怎么又莫名其妙地还原了。

一切恢复正常。陈朝青的书稿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诚惶诚恐地出现在眼前。

《日不落之恋》,在日出时分又回来了。当然了,陈朝青没有告诉马玲娜。

因为他要去见她,取回那份u盘里“唯一幸存的书稿”。

可是他知道,他心中有些东西,可能永远取不回来了。

这一周陈朝青一直深居简出。

在网上给几十家影视公司投了剧本,都被退回了。陈朝青心里十分失落,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创作的料,是不是选错了行。还好一家网站给陈朝青发了点电子稿费,让他勉强每天还能吃上五块钱三包的临期方便面。

有个网上认识的制片人叫他去北京进剧组,给一个著名金牌编剧当枪手,来回交通报销,住宿免费,还能抢明星签名,关键是工资日结,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对新锐编剧来说是一个踏板,但是陈朝青却拒绝了,这让那个制片人十分意外。

“你小子不是中了六合彩吧,这么好的机会不来?一天一千块,比群众演员好多了!可惜可惜!”

其实陈朝青只是担心他的电话突然想起,毕竟他和女神有一个美丽的约会,但是足足等了一周,她也没有来找陈朝青。

陈朝青犹豫了许久,手头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心里突然道,为什么要等马玲娜的邀请?也许她是在等自己主动出击呢?

陈朝青有点糊涂了,以马玲娜时尚女主编的身份,她肯定阅人无数,不至于害羞或者小家子气,她明显对自己有点欣赏,我该怎么办才好?

陈朝青想了半天,直接打电话未免唐突,就先加她的微信吧。

从手机里找出马玲娜那天晚上打过来的号码,一加微信,竟然直接就通过了。

这也是媒体人的一个职业特征吧,来者不拒,不错过任何爆料和意外信息。

陈朝青一看她的朋友圈,发现都是一些高端时尚的场所,比如酒会、艺术馆、私人会所等,而最近那一组照片是在欧洲拍的,背景后是一个有很多尖顶的大教堂,一群人正在烧香,旁边还围着一大群人长枪短炮。

奇怪了,老外也学中国人烧香吗?在教堂烧香?哦不,陈朝青认了出来,那是米兰大教堂,米兰大教堂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建筑,有“米兰的象征”之美称。

主教堂始建于1386年,由米兰望族吉安·维斯孔蒂主持奠基。1500年完成拱顶,1774年完成最高的哥特式塔尖上的La Madonnina(镀金圣母玛丽亚雕像)。1813年教堂的大部分建筑完工。1897年最后完工,历时五个世纪。1805年拿破仑曾在米兰大教堂举行加冕仪式。至1965年教堂正面最后一座铜门被安装,才算全部竣工。

陈朝青顿时知道了,这是一个电影的开机现场。

原来马玲娜最近出国去意大利了,陈朝青顿时有点释怀了,也有点羡慕起来,如果自己的剧本能拍成电影,去国外取景就好了。

这时候,马玲娜的头像亮了起来。

“大编剧,加我了?”马玲娜发了个笑脸,“是不是要交换书稿?”

“嗯,我可以等你回了。”陈朝青说。

“我刚刚下飞机,马上到办公室。择日不如撞日,你来吧!我等你。”马玲娜在微信里发了一个地址给陈朝青。

陈朝青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地址在繁华的国贸中心,离陈朝青住的有点远。

陈朝青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住的附近没有地铁,他咬咬牙,叫了一辆网约车,赶去赴约。

谁知道这天是周末,非常堵车,好不容易,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帕莎》杂志社的楼下。

楼下是名店街,到处都是LV,古驰,华伦天奴这样的奢侈品牌子,街上的人也都穿的光鲜亮丽,这里是著名的时尚圣地。这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平添了几份情调,仿佛来到了巴黎街头。

陈朝青顿时有点自惭形秽,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西装还是一百多块从拼多多买的。

《帕莎》杂志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旁边,门口停满了一排的豪车。陈朝青绕过停车场,进了电梯。

他轻轻捏了捏兜里放着的u盘,这年头很多人都用云网络了,会用U盘的人都算是有情怀了。不过陈朝青也知道,国外很多地方其实网络还不如国内,有时候用U盘,甚至用手写稿子会更方便储存点。

出了电梯,一面干净的墙上印着《帕莎》的大LOGO,看起来很像一个波浪头,后来陈朝青才知道那是海洋女神的象征。墙上还有许多来过的明星的照片,原来,《帕莎》有专业的明星直播间,会配合明星做一些专访和互动。

陈朝青问了漂亮的前台小姐姐,小姐姐茫然地说“娜总还没回来吧?你是哪位?有预约吗?”小姐姐那X光一样的眼睛把陈朝青从头到下地扫描了一遍,陈朝青几乎都要逃了。

陈朝青正准备离开。

“嗨!才子!”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他见到了她。

那刹那,陈朝青有点恍惚。一个男子的茫然是很难用文字描绘的。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西装,身材保持得很好,十分干练的样子。比那天在车站邂逅的时候更加英姿飒爽,微略波浪的长发,健康的麦色皮肤,身上散发出一种女强人的味道,给人一种莫名的疏远感。

“来吧!”马丽娜不露神色,朝陈朝青招了招手。

“这位先生,您,您请吧,”前台顿时换了一副恭维的表情,“您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还是果汁?”

“我,我要矿泉水。”陈朝青有点受宠若惊。

陈朝青跟着进了马玲娜的办公室,但里头根本不像办公的地方,却像一个瑜伽房,里头摆了很多瑜伽毯,跑步机,跳绳等健身器材,旁边还有很多人偶,身上披着新潮创意的服装,好像是一个道具库一样。

墙上有一面3D墙,一浪一浪的海水不停地汹涌过来。

一张长满了疙瘩的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一台苹果电脑,除此之外,都是一打一打的杂志和书。

“坐吧。”她指着乳白色的真皮沙发。

陈朝青谨慎地坐了下来,感觉陷入了一种困惑。

“大编剧陈老师,”马玲娜说,“你有点腼腆。”

“我一直看过去不擅言辞。”陈朝青谨慎地把她的u盘还给她。

“你知道吗?”马玲娜咯咯地笑了,坦白说,“其实我的采访是有存档的,其实我只是更想再见一下你本……”

“哦,原材如此。”陈朝青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他没有同样坦诚他也是怀着同样的预谋。

前台小姐姐送了矿泉水进来,就低着头,好像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走了。

陈朝青为了缓解紧张,打开了那瓶几十元的法国依云矿泉水,喝了一口,果然有点甜。

房间内空调开的很冷,电脑里夕西洋歌手忧伤的情歌有淡淡的惆怅。陈朝青喜欢这样子浅淡有味的氛围。

期间她喝一种花茶,透明的花纹杯子衬着淡黄的菊花,红色枸杞,看起来很养生。她有意无意地撩她湿润的头发,让陈朝青有点心乱了。

“我看你去过很多国家,为什么最后选择做时尚主编呢?”陈朝青问。

“我走了太久,累了,倦了,于是来到这座海滨之城。”马玲娜说,“其实在北方人看来,这座城市一直是个危险的城市。也许,有一天战争真的无可避免。”

“你一定想拥有一份倾城之恋。”陈朝青想起张爱玲的小说。

“对了,陈老师,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马玲娜说。

“我一定尽力。”陈朝青诚恳地说。

“楼下有个奢侈品品牌,也是我们杂志的赞助商,他们想拍点短视频。”马玲娜说,“但是我们的编辑人手不够,你能帮我写一些短视频的剧本吗?”

“呃……”陈朝青犹豫了一下,最大的问题是,他是一个不用奢侈品的人。

“请不必担心,有稿费的。”马玲娜爽快地说,“今天就可以打给你。”她按了一个内部电话,“让财务过来下。”

这时候前台打了个电话进来,马玲娜抱歉地说,“编剧老师,你坐一会,我开个短会,马上回来。”

陈朝青被独自留在办公室,左右观望,心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办公室该多好。

很快,财务就来了,是一个十分精瘦,看起来像是师爷的中年男子。

财务问了陈朝青的银行账号,很快用网银给他转了定金。

“叮咚。”陈朝青看了一眼手机银行,发现打了三万块进来。他十分吃惊,目前的短视频行情一个几百块都是好价了,为什么马玲娜出手这么大方?

自己其实已经两个月没交房租了,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过了半小时,马玲娜回来了,“陈老师,合同法务在看,稿费先开给你了。”

“哦!”陈朝青惊讶得说不出话。

“不够吗?”马玲娜保证道,“那只是定金,等写完,会再给您尾款的。”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朝青窘红了脸。

“那就好,关于那个奢侈品的资料,我晚上发邮件给你。”马玲娜说。

陈朝青觉得时候也不晚了,起身道,“马主编,那我先告辞了。”

马玲娜抿着嘴点了点头,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又响了,看来她的确很忙。

陈朝青走到了门口,马玲娜叫住了他,“陈老师,你是不是忘了啥?”

“啥?要来个拥抱吗?”陈朝青幽默地问。

“哈哈,我们不是有个交易没有完成吗?”马玲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

“啊哈!”陈朝青也从口袋里掏出了U盘。

就像两国互换俘虏一样,马玲娜和陈朝青朝彼此伸出了手,取回了各自的U盘。当他们的双手碰触的瞬间,陈朝青感觉有一道柔软的闪电击中了自己。

与她聊了一个下午,仿佛只是一小会。爱因斯坦,诚不欺人也。

从办公室出来,陈朝青回头看了马玲娜一眼,只见她正低头,飞快地在键盘上回复着什么。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陈朝青的忽然觉得她是一朵海中蓝色的莲花,那一刹那,忽然涌起想抱她一下的感觉。

人总是有一些隐秘而神奇的情绪吧。

陈朝青当然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

我也许不久就再去见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去见她。他在电梯里杜撰了一个伤感的句子。

陈朝青回到了公寓,一出门,就被房东堵住了。

房东的年龄比陈朝青还小,是个网红,网名叫米店美魔女。大家都叫她小米,当然,小米从来不用小米手机,手里都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就这几年才买了几台菊花手机。

小米长了一张锥子脸,斜挑的眼睛很像迪士尼里的花木兰。她在这栋楼起码有七八套房子,有人说她的房子是做小三来的,到底怎么回事,陈朝青当然也不清楚。

“死宅男!两个月没交房租了!”小米伸出满是水晶镶钻的指甲,抓住了陈朝青的袖子,“再不交钱,就去夜店当牛郎吧!”

“你的马呢?”陈朝青问。

“你什么意思?骂人?”小米抬起头,有点难以理解。

“我说你的收钱二维码!”陈朝青大咧咧地说。

小米被他的气势吓唬住了,弱弱地掏出了土豪金的手机。

“这次三个月一起给你!”陈朝青说。

“付一万块!”小米吼道。

“一月三千块,三个月不是九千吗?”陈朝青问。

“多一千块当做违约金!”小米斤斤计较地说。

“你放高利贷啊?”

“那你能给多少呢?总得意思一下吧!”小米撅着嘴唇,露出了撒娇的表情。

陈朝青懒得和她计较,多打了两百五转账给小米当做利息。没想到小米还恬不知耻地收了。

“包租婆,快走吧!”陈朝青没好气地说。

“那个帅哥是你新舍友?”小米透过门缝,指着里头的老孟,他已经睡醒了,手里拿着一听啤酒,光着膀子,盘坐在椅子上,好像在打游戏。

“去去去,人家有女朋友了。”陈朝青说。

“不不不,房子如果租给两个人,我可要涨房租哦。”小米计较地说。

“这么说,我以后也不能交女朋友了?”陈朝青冷冷地说,“大不了我搬走嘛,这个价钱在这个小区里一大把都是。”

“帅哥,话不能这么说,我的房子风水好得好,旺财,你看我……”小米的嘴皮子厉害得很。老孟蓦然抬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好像是王八对绿豆,有点对上了。

小米半张着烈焰红唇,忘记说到哪里了。

陈朝青“砰”地一把关上了们,“烦人!”

“那小妞是谁?”老孟咕哝着问。

“发小卡片的。”陈朝青随口说。

“还有这等好事?”老孟嬉笑地说。

陈朝青定睛一看,才发现老孟没在打游戏,而在电脑上写诗。

“我迷失在夏天痴情的掌心/你守在孤独的灵魂入口/流星跌进了我空洞的眼睛/从此我捕捉不到你散发的温柔……”

陈朝青看的快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不少人留言。

“怎么样你觉得?”老孟问,装模作样地甩了下头发,老孟的身材很健硕,结实的肌肉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怪不得可忆总喜欢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肩膀。

“湿,湿透了!”陈朝青从冰箱也取了一杯啤酒,打开了电视机看球赛。

“朝青,你是去相亲了?怎么一脸春风得意的?”老孟凑过来,八卦地问。

“我都穷得吃不起饭了,先解决温饱吧。”

“有些人是先成家,再立业。”老孟说。

“那不就是吃软饭的?”陈朝青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点到了老孟的痛点。

“就是和一个女主编见了一下。”陈朝青随意地说了下这段经历。

“哇塞!浪漫啊!还互换剧本!怎么不互换一下身体呢!”老孟激动地说,“那个日本漫画,你看过吧,一个宅男拥有了一个女神的身体,啧啧,想想就兴奋啊!”

“不过就是个新朋友。”陈朝青说。

“对了,你还有像样点的衣服吗?”老孟问。

“什么?我的衣服不像样吗?”

“都是淘宝货,至少也要优衣库和杰克穷死嘛。”老孟说。

“怎么问这么鸡毛蒜皮的事?”

“我,我也准备和一个网友见面。”老孟抓着头说。

“男的女的?”陈朝青笑嘻嘻地问,“你不会是和可忆怄气,想去哪个夜店找刺激吧。”

“不是不是……”老孟抓着头,“是在诗歌网站认识的朋友,她在一家加密货币公司工作,做金融的。”

“什么加密货币啊,怎么听起来像传销一样?”陈朝青有点怀疑。“你一个文科生,能做什么金融啊?”

“花姐说很简单的,只要会阿拉伯数字就可以了。她建议我可以到她公司上班,我,我一直当她是我姐姐的……”老孟说。

“原来去面试啊!”陈朝青半信半疑地说,“只要穿的干净点就行了。一个有品位的女人只会看中男人的内涵和学识。”

“朝青,你可以把那套西装借我穿一下吗?”老孟小心地问。

“你也真是的!”陈朝青顿时变脸。

老孟的脸成了猪肝色,像个小媳妇一样束手无策,看来他误会了。

“还当我是哥们吗?你想穿什么随便拿就是,问我就是不是兄弟了!”陈朝青给了他一拳。

“痛死我了!”老孟装着娘娘腔地说。

“我继续去厕所吐一会。”陈朝青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老孟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球赛还开着。

陈朝青回到了电脑位上,打开了邮箱,果然收到了马玲娜发来的奢侈品的短剧要求。

这个奢侈品叫蝴蝶家,是瑞典的一家老牌皮包企业,一个钱包就要十万元起步,是很多欧洲皇室的首选。一套沙发可以达到上百万元,没想到在国内居然十分受到土豪欢迎。

这种抖音、快手流的短视频不会太难写,开头直接切入剧情,夸张,搞怪,设置悬念,反转再反转,脑洞越大越好。剧本在一到五分钟,参考同类热门题材,巧妙植入品牌。

陈朝青一个晚上就干了十几条,有意犹未尽地写到了凌晨五点,整理了一下,发给了马玲娜。

陈朝青正准备去睡,手机响了。

“马玲娜?”陈朝青很吃惊,“你还没睡?”

“你不也是。”马丽娜笑着说,“你的效率很高。短剧我看了。写的很不错!没什么大问题,接着写。”

“谢谢欣赏。”陈朝青客气地说。

“这样吧,现在短剧已经有了,你顺便直接拍了吧?”马丽娜说。

“拍出来?”陈朝青惊讶地说,“我只是个编剧,不是短剧导演。”

“现在手机功能这么强大,我觉得你可以试一下,要不然去找个短视频团队也行,反正我们给你出费用。”马玲娜过度信任地说,“我今天早上就让财务给你打一笔款,记得快点拍,大胆拍,速度为王。”

“我,我担心……”陈朝青还在犹豫。

“再见。”没想到马玲娜已经挂了电话。

陈朝青坐在电脑位置上,揉着太阳穴,人有点恍惚。

在短剧里,陈朝青设置了两个主要角色,一个中世纪复活的吸血鬼王子,一个是一个自卑的小丑鸭式的宅女。这样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反差,宅女因为捡到了一个古董包,产生了一系列奇遇,和吸血鬼王子碰撞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葩火花。

让我自己拍?马玲娜倒是很敢开口啊。我可以嘛?陈朝青看着自己已经用了四五年的手机。

不过之前有跟过一些小剧组,陈朝青其实看过一些拍摄场面,每次写剧本的时候,脑子里其实都有用导演的视角考虑,好像也值得尝试一下。

但是万一弄砸了呢?

陈朝青十分矛盾,头脑又晕,就在电脑前睡了过去。

大约睡到十点,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激动地喊,“哇靠!陈朝青,你去卖肾了?”

“怎么回事?”陈朝青睁开眼睛,发现老孟拿着自己的手机,大喊大叫。

“把手机还给我!”陈朝青喊。

“哟,难道里面还有艳照门?”老孟刚才当然翻过了陈朝青的相册,但是一点香艳的秘密都没有找到。陈朝青是那种自拍照都从来不开美颜的直男。

“这么多钱?”老孟指着手机屏幕说。

陈朝青把手机抢过来一看,发现有人打了十万块进来。他都意外是谁打错了,但是打开手机银行,看到转账的备注是“《帕莎》杂志”。陈朝青就知道是马玲娜的“大手笔”了。

“让我们来庆祝一下!”老孟跳到沙发上,恨不得要开派对了。

“叮咚!”门铃响了。

“警察找上门了?”陈朝青有点摸不准。

他战战兢兢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个快递员。还是那种两小时闪送的同城快递。

“我最近没买东西呀?”陈朝青觉得很奇怪。

“你是陈老师嘛!”快递员不耐烦地说,“签字就好了。”

陈朝青签了字,领了大包裹。

“里头不会是炸弹吧?”老孟有点神经兮兮的。

“看多好莱坞电影了。”陈朝青说,“搞不好是你前女友发来的裸照呢。”

“少瞎说,我来拆!”老孟倒是胆子大,去厨房找了一把菜刀,暴力地切开了包裹。

让他们大吃一惊,里头竟然是一台最新款的折叠式手机,还有若干个专业镜头,还有GOPRO,还有稳定器,最夸张的,竟然还有一个大疆飞行器!

“这是啥玩意?”老孟看傻了,“还种折叠手机是限量版,目前还没上市啊!”

“这应该是整套拍摄设备了。”陈朝青猜到了,这又是马玲娜的杰作了。

“你小子发财了啊!”老孟嫉妒地说。

“都是工作设备。”陈朝青说,“最近我要拍个短剧,但是很头疼,我还没找到演员呢!”

“演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老孟拍着胸脯说。

“要演一个吸血鬼王子啊!”陈朝青说,“对标汤姆克鲁斯!”

“呃,我可以啊!”老孟指着自己酗酒熬夜而发白的脸,那两个黑眼圈倒的确不人不鬼。

“你像汤姆汉克斯!”陈朝青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好吧,你就备选。但女主角呢?”

“我们请不起明星,只有用素人了。”

“本来可忆不错啊,但是你们在怄气中。”陈朝青为难地说。

“别别别,有她在场,我不好发挥。”老孟说,“对来了,有吻戏没有?”

“拍个抖音,还要吻戏,你怎么不要床戏呢?”陈朝青一拍大腿,“哎,被你说中了,蝴蝶家有真皮沙发和床具,我还真写了床戏。”

“太好了!”老孟说,“我帮你想到一个女主角了!”

“谁?”

“月月!”老孟流着口水说。

“哪个月月?说相声的?”

“欧阳香月啊!”老孟说,“就是那个你的学妹,法语系的!人长得又像林志玲又像高圆圆又像玛丽莲的!”

“毕业后都没怎么联络了。”陈朝青说。

“怎么可能?那天我去莫名书屋买书,还碰到过香月,她还问起你呢。”老孟说。

莫名书屋是城内的一家网红书店,那里的丝袜咖啡很有名。

“她问我什么?”陈朝青问。

“问你最近还写小说吗?”老孟说,“你不知道吗?香月现在在云松集团当任版权经理,负责采购各种电子书、有声广播、漫画等。我加了她的微信,你联络下香月,也许还能合作点什么事情。”

“现在就可以合作啊!”陈朝青马上加了香月的微信。

但是她一直没有通过。

到了第二天晚上,老孟干脆直接给香月打了个电话。

“通了。猜猜我是谁?”老孟嬉皮笑脸地把手机给了陈朝青。

“你,你好……”陈朝青其实以前和香月都参加过话剧社,印象中她是一个非常传统,很有古典气质的美女,长着一张娃娃脸,而且一说话就脸红。香月的古体诗写的很好,和陈朝青还有过几次和韵写诗。

大学毕业后,香月还帮陈朝青找过房子。记得那一次找房子十分尴尬。因为他们看起来还挺般配,结果每个房东都误会他们是一对情侣。

有个看门的老头还问他们领了结婚证书没有。

香月站在陈朝青一边,不停地绞扭着手指,脸涨得像秋天的苹果一样,非常可爱。

那个夏天特别炎热,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大地。香月帮陈朝青找到房子的时候已经是香汗淋漓,但陈朝青请她吃哈根达斯,但最后她却悄悄提前买单了。

“学长!”欧阳香月在电话那头快乐地叫出来。

“你看,她没忘了你!”老孟嘻嘻哈哈地挤眉弄眼。

“我正想找你呢!”香月说,“我们集团最近有收购剧本版权,听说你也在写剧本,怎么样,支持我一下?”并不是每个能帮忙的人都愿意帮你。但香月是那种帮不到也要想法子去帮你的人。

“你也支持我一下?”陈朝青说。

“好啊,有什么事?”

“之前我们在话剧社拍过一些节目,你很会演的。”陈朝青说,“最近我要给蝴蝶家拍一些短视频,正缺一个女主角呢。”

陈朝青把拍摄短剧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好啊好啊,”欧阳香月说,“我也用蝴蝶家的产品呢,现在短视频火,我就过来学习一下。但是话说前头,我不要酬劳,如果你点击不好,可别怪我哦。”

“那太好了!谢谢学妹!”陈朝青激动地说。“我马上发剧本给你,等确定了拍摄时间,提前约你”

“哈哈,搞的小女子现在很紧张啊。”欧阳香月笑着说,“记得有空请我吃饭,晚了,我要去做面膜了,拜拜哈!”

“记得加我微信。”陈朝青叮嘱。

“嘿嘿,哪个微信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不是把号码给了老孟吗?”

“呃,那个是我的小号,你懂地……”欧阳香月不好意思地说,“你可别告诉他。哎,还是我加你吧!我本来有你号码,但打过去是空号呢!”

陈朝青顿时红了脸,毕业后有段时间,失业了住在地下室,根本没信号,后来连房租也付不起,电话都停机了,只能换了个号码,也和许多同学朋友都失去了联络。

往事不用再提。陈朝青挂了电话,没想到老孟已经找到了一个短视频团队,一个叫大熊的摄影师,他理着平头,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像个退伍军人。一个叫草莓妹的服装化妆师,她身上总是穿的不灵不灵的,还有一个混过好多剧组的万金油制片人,说才三十岁,但已经谢顶秃头。

因为时间赶,连排练的时间都没有。

陈朝青约了这个临时的草台帮子在西湖“开机”。

西湖。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当欧阳香月穿着一袭淡绿色汉袍,在石拱桥边出现的时候,顿时吸引了许多游客的注意力。

她好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美姿娘,步步生莲,翩翩动人。

“小月月,你也太美了吧!”老孟今天穿了一件骑士装,长马靴,腰间还别着一把桃木剑,好像是来参加COSPLAY大会的。

蝴蝶家的一个地区经理送了一些中国风的复古皮包过来,刚好人手一个,可以当做道具。

陈朝青等人在榕树下分发了剧本,简单地彩排了一下,就开始拍摄了。

大家对陈朝青写的剧本都挺佩服的,但是现场演绎真的是两回事,尤其是老孟老是不停地NG,笑场,气得摄影师大熊差点摔了手机。

而且旁边经常有围观的人,还有广场大妈和一些老伯主动要求客串,陈朝青甚至不得不临时改戏。甚至有几个fans以为香月是某个女明星,还拿着本子过来找签名。

好不容易一天收工,只拍了一条不到。陈朝青请大家去麦当劳吃饭,老孟,摄影师大熊,制片人万金油现场演绎起了吃播比赛,吃了好几个全家桶。

草莓妹不停地吃薯条,香月优雅地吃着甜筒,然后把汉堡让给旁座一个哇哇大哭的陌生小孩。

她是那种保持爱心与童真的女孩子。

“如果你是我妹妹就好了。”陈朝青笑着说。

“我才不要呢。”

“兴许是我太寒酸配不上你。”陈朝青自损。

“别,别这样说……”香月说,“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对了,这个皮包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啊。有赞助商嘛。”

“哦,我还以为你是拍着玩呢!”香月说。

“是个商业订单啦。”陈朝青说,“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嗯,看不出来,你有金主嘛。以后我也可以找你拍啊。”香月说。

“没问题!干杯!”陈朝青举起一杯可乐,和香月相视一笑。

不知不觉,一个礼拜过去了,十几条的《吸血蝴蝶》短剧集也拍摄完毕了。

回到公寓,陈朝青和老孟一起剪辑片子,没日没夜地剪了三天,出来的效果一看,陈朝青自己很不满意。

毕竟是新手,而且资金有限,不能和专业团队相比。

“我觉得还不错啊!”老孟说,“手机拍摄的效果当然不能和电影剧组相比,我们要的是接地气,幽默,有想象力,脑洞大!”

“好像有点配不上蝴蝶家的奢侈品牌。”陈朝青心里没底。

他战战兢兢地把样片发给了马玲娜,过了半小时不到,马玲娜回了短信:还行,稍微调整下。

附件里提了几个点,比如节奏更快点,剪掉多余对白,卡点音乐做好的。

陈朝青发现马玲娜提的都很专业,又加班做了一天的后期,再一看,效果果然好了一些。

没几天,陈朝青就在网上发现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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