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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区。

夜。

墨一般的夜空中,几颗稀稀拉拉的星子点缀在其中。

狂风呼啸而过,厚厚的云卷住了月光,苍茫戈壁上只剩一道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狂奔。

秦简的身后,是数十匹饥肠辘辘的恶狼。

脚下一绊,随着咔擦一声响,秦简狠狠跌坐在地,脚踝处迅速的肿胀如发面馒头。

她的脚踝扭断了。

领头的饿狼不断靠近,幽冷的眸子盯死了眼前的猎物。

它咧了咧牙。

秦简脸色灰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死神高举镰刀。

手边只有荒草和土石,没有一点自保的武器,绝望之中,她不再挣扎,拉起围巾死死的罩在眼睛上,鸵鸟一样弓身,浑身抖如筛糠,呜咽声细碎的从喉咙间发出来。

就在秦简觉得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听到“啪啪——”几声枪响,领头狼哀嚎一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危机感骤然消失,秦简这才慢慢拉开围巾,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那些狼群夹着尾巴疯狂逃窜。

她吐出一口气,又扭过头,一双棕色的翻羊毛鞋落入眼中,往上,是一件很有藏族特色的赘规服。

男人长身玉立,逆光而站,目光温漠的落在她那张狼狈哭得猩红的眼睛上,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微蹙起,目光若有所思。

他背在身侧的自制猎枪冒着青烟,这一切都告诉秦简,刚才是他救了自己。

秦简的心脏骤然归位,好几个大口喘息之后,她才舔了下龟裂起皮的嘴唇:“谢谢你……”她的声音已经哑了,那嘶哑的“你”字被风拉得四分五裂。

男人冷漠的瞧着秦简裸露在外的一小截雪白的腿,脚踝的红肿格外醒目。

他将猎枪往身后一揽,声音很沉:“还能走吗?”

“不能了。”秦简有些哽咽:“我车子抛锚了,能不能麻烦……”

“啊!”

话还没说完,秦简就忽觉身子一空,整个人被拽了起来。

男人将她抱起,犹如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容易。

被男子宽大的藏袍裹住的女孩身子不停的轻颤痉挛,刚才那十几分钟的追逐,恐怕是她这一生第一次经历的噩梦。

被在藏区被狼群追逐,往往只有一个结局。

尸骨无存。

但是她不一样,她遇到了他。

贺聿琛手臂用力,将女孩扣紧。

秦简将头埋在男人宽大的衣袍当中,他身上带着酥油和青稞酒的香味,随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逐渐有了光亮,秦简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个粘着泥浆的灰白色毡房。

男人单手抱着她掀开帘子弓腰进入,将她放在了虎皮床上,又塞了一个牦牛酒杯给她。

之后他取下猎枪走向另一边,将猎枪挂在墙上,回头却看到蜷缩在床上的女人抱着那只有她手臂粗的牛角杯,正咕噜咕噜的喝着酒。

贺聿琛:“……”他本意是让秦简给自己的脚踝消肿。

秦简将整整一杯青稞酒豪饮而尽,辛辣的酒从细嫩的喉管中往下灌,能感觉到一股撕裂的疼和呛辣,直到喝完了,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离家出走的这一个月,那电话曾无数次的响起,却全部被她挂断。

她一想到订婚当天的闹剧,就觉得电话的铃声是令她头皮发麻的噩梦。

她在婚礼现场被相恋多年的男友甩了。

疼爱她的爷爷被气病了。

于是秦简在众人的讥讽冷嘲下穿着婚纱,夺下保镖的车钥匙,开车逃离了那座耻辱的城市,朝着藏市疾奔……

于是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中途换掉了婚纱,不至于以更屈辱的方式被“救”。

只是这一次,秦简再看到爷爷的来电却觉得无比的庆幸,庆幸她还活着,还能感受这世间的温暖。

她没有犹豫的接起电话,只是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爷爷……”

电话那头的老人还想训斥秦简,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后,声音也软了下来。

“简儿,你是我秦世凯的孙女,中华好男儿千千万,多得是让你挑选,不许窝囊,赶紧回来,听到没有?”

毡房里很安静,静到贺聿琛能清楚的听到秦简电话里的内容。

“秦世凯”三个字叫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正对电话对面乖乖应声的女孩。

秦世凯的孙女么?

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贺聿琛捻了下食指,唇角玩味的勾了勾。

接完电话,秦简的情绪好了很多,她看着站在毡房中间一身藏服的男人,煤油灯下,烛光摇曳中,他五官俊朗气质卓越,只是皮肤却白皙干净,并不像常年被紫外线暴晒的样子。

更加让秦简感到惊愕的,是男人左手腕子上那一块表盘精致的陀飞轮。

一个穿着古朴民族服饰的男人,手腕上却有一支象征财富和地位的名贵手表,只是两相宜结合,搭配在他身上,却觉得无比的和谐。

贺聿琛见秦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他随手将那只手表摘下来放进兜里:“仿的。”

秦简愣了一秒才知道贺聿琛说什么,她点了个头,随后单脚落地,蹦跶着来到贺聿琛面前,鞠了个躬:“你好,我是北城来的秦简,今天晚上,谢谢你救我。”

北城、秦简、秦世凯!

这三个身份叠加在一起,更能代表秦简的身份——北城地产大亨秦风集团前任董事幺女、爷爷更是拥有滔天红色背景,毫不夸张而言,整个北城她都可以横着走。

等了半天,秦简有些诧异的抬眸,却不小心没稳住身子,猛地往前一扑。

“啊!”

男人伸手去拉她的同时,却被她惯性带倒在地。

好在地上是柔软的羊绒毯,摔下去也不碍事,秦简愤恨的咬舌,只是抬眸的一瞬,却撞进男人幽深明亮的眸子,那双眼睛啊,如同大海般温和迷人,又如星空般璀璨耀眼。

秦简两只手扣住贺聿琛的肩膀,有些失神的瞧着他的眼睛,酒劲这时才慢慢上头。

她像是被下了咒一般,缓缓低头,将嘴唇印在了贺聿琛冰凉的唇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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