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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京墨曾骑在那匹马上,对我伸手。

旁边的小厮笑道:

「白小姐自然见过,你当街拦过我们主子三次,我们主子都骑在这匹马上。说是定情信物,也不为过了。」

我有些茫然。

我的确拦过马,可马上的人,是沈京墨啊……

「沈将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小厮的笑骤然一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白小姐难道要连这份回忆,都一并夺去带入沈将军?」

路泽谦皱皱眉,轻斥:「路拾!」

被唤作路拾的小厮颇为激动:

「旁的也就罢了!当年主子入京,白小姐再三拦马,主子爱上,从此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唯命是从。如今她一觉醒来,移情别恋算怎么回事?您不憋屈,我替您憋屈!」

「……就因为沈京墨是将军,他就该骑马!那主子为了白小姐,再不碰马,合该苦巴巴地瞅着她!」

面对指摘,我有刹那的无措。

「对不起……」

自醒来,道歉成了我的常态。

他们说我患上癔症,说我不正常。

父母的痛心、路泽谦极力掩盖的失望、沈京墨几近冷漠的眼神,变成了插在我心头的一把刀。

我在痛苦的泥沼里挣扎,拿歉疚示人,不得一日安生。

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略微湿润的眼,问:「你也会骑马?」

路泽谦眼中的痛楚一闪而过:

「你拦过我三次。第三回,我带你骑马,你吓坏了,从此,我再也没骑过。」

我思绪很慢,渐渐回想起来:他虽是文臣,当年圣上猎场遇险,是他救的。

他会骑马,武艺也不错。

记忆中沈京墨的脸渐渐淡去,变成路泽谦一身白衣,骑在马上。

第一回,他对我不冷不热,擦肩而过。

第二回,俊眉轻蹙,严肃提点:「姑娘,性命不可当做儿戏。」

第三回,他亦对我伸出手,无奈叹道:「上马来,我送姑娘回家。」

可我在马上吓哭了,那日路泽谦登门,对着我父母躬身发誓:

「沅芗既然不喜我纵马,以后泽谦便不再碰马。」

我心蓦地一疼,一直是路泽谦……

是我……记错了。

我反抱住他,「对不起,泽谦。是我病了……」

……

我的病一天天好起来。

沈京墨似乎变成了一张泛黄的纸,深埋进了记忆深处,丢在尘埃里。

等到能见人,便是路秋月归宁。

我远远站在台阶上,瞧见沈京墨从车里下来。

他穿了身玄衣,腰封紧束,英气爽朗。

如今早晚各一副药,我情绪稳定许多,瞧着他们站在一处,也不碍眼了。

路秋月紧随其后,唤了句夫君,待沈京墨回头,伸出手。

他似乎没料到路秋月有此一举,一愣,站在原地半晌,神色渐渐柔和,牵住她手,抱下车。

不知不觉秋风起了,天气渐凉。

墙角的海棠开得正盛,一串串的。

据丫鬟说,数月前,路泽谦亲手栽下时,还是半死不活。

近来我病好,连花都好看了,寓意我与路泽谦和和美美。

我闻言,笑了笑,「海棠太苦情,我不喜欢。」

丫鬟不懂,抖开大氅替我披在肩头:

「白小姐,天冷,公子嘱咐您多添衣裳。」

火红的狐狸毛做的,裹在身上很暖和。

路泽谦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稀罕货,全用在了我身上。

我站着未动,慢慢摩挲着柔软的狐狸毛。

沈京墨转身时,看见了我。

远远一望,一个眼神,我却猛地攥紧了手。

仅在刹那间,有过一个小小的停顿。

是他不经意的细节,我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

「他认识我。」胸腔之下,心脏在剧烈跳动。

丫鬟疑惑地看看我,又顺着视线看过去,

「沈将军吗?白小姐是沈夫人未过门的嫂嫂,往后都是一家人,本就该认识的。」

她不懂。

这种微妙的感应,只有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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