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恋爱两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可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迟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没得到我的答复,肖陵抬眼看过来,又轻轻重复了一遍:「伊伊。」
这一刻,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脆弱和恳求。
我的心一下就软了。
「……我愿意。」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一时刻,一旁的江悠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自顾自落座。
她穿着和我一样的小黑裙,留着和我一样的栗色长卷发,嘴唇鲜红,美艳异常,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不屑。
像是在看一件山寨货,一个替代品。
凝滞的气氛里,还是肖陵他们班长站起来,率先鼓了鼓掌:
「好了好了,肖陵可算求婚成功了,大家一起碰个杯吧……」
「成功?」江悠笑盈盈地看过来,「肖陵,你觉得你的求婚算成功吗?」
肖陵冷淡地说:「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牵着我的手重新坐下。
也许是巧合吧,我们的座位恰好与江悠正面相对,她的一言一行,都清晰地落入我眼中。
江悠端起面前的红酒,浅浅喝了一口,然后就侧过头,和身边的男人说着些什么。
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江悠笑得美艳又张扬,眉目间光华流转。
我忽然就明白了,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不屑。
即使我打扮得这么像她,却没有和她一样风流肆意的气场。
东施效颦。
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我有些难堪地垂下眼,小声问肖陵:「你为什么会送我这条裙子?」
「……」肖陵沉默了片刻,「因为我觉得,你很适合。」
适合吗?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到最后,也只是兀自沉默。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两个月前。
在闺蜜楚楚的怂恿下,我把留了好几年的长发染成栗色,还烫了个大波浪。
第二天和肖陵约会,他看到我,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目光落在我脸上,却好像在透过我,看向别的什么东西。
我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想你。」他回过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这样很好看,很适合你。」
没过几天,肖陵就送了我这条小黑裙,还有一支枫叶红的唇釉。
这些东西,与我日常的穿着风格截然不同。
可肖陵抱着我的腰,将脸埋在我肩窝,嗓音沙哑地说:「伊伊,穿给我看,好不好?」
我受不了他这样。
其实肖陵是个性格挺冷淡的人,公司里的女同事们偶尔议论,都叫他高岭之花。
我们在一起后,大部分时候,他依旧保持着淡漠又自持的状态。
我们甚至很少接吻,偶尔的几次,也如蜻蜓点水般,短暂又轻浅。
可那天,当我第一次换上这条小黑裙,涂上枫叶红的唇釉站在他面前时,肖陵霍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
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盯着我看了片刻后,他低头,捏着我的下巴,用力吻了上来。
「伊伊。」
肖陵的声音将我从记忆中拉回来,我回过神,看到他夹起一只虾,细心地剥掉虾壳,放进我碗里。
内心零星的一点雀跃,却在看到对面江悠的那一刻,骤然冷却下来。
江悠身边的男人,正戴着手套,专心致志地帮她拆一只螃蟹。
她就坦然地坐着,抬起那双妩媚的眼睛,挑衅地看着我们的方向。
一整顿饭,肖陵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他有个初恋,叫江悠,在一起半年,毕业前夕分了手。
据说,是江悠要出国留学,而她自己接受不了异地恋。
我和肖陵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两年了。
两年时间,再深刻的感情也该忘记了,何况他们之间只有半年。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今天,见到了江悠,我忽然意识到,也许肖陵从来没有彻底忘记过她。
甚至,他一直试图在我身上,寻找江悠的影子,找不到,就尝试把我变得和她更像一点……
心头蓦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按着桌面站起身来,用力到指节发白: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
肖陵站起身,就要跟我一起走,身后却响起江悠慵懒的声音:
「感情真是好啊,去个洗手间都不舍得分开,要不干脆拿根绳子绑一块儿得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笑起来,笑声张扬,可又好听。
肖陵的步伐猛地停住了,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眼中情绪闪动,最终凝成一片漆黑。
「你去吧。」他轻声说,「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其实我的长相比较清淡,并不适合颜色艳丽的口红,但因为那是肖陵送的,我就经常涂它。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我用浸湿的纸巾用力擦着唇上的颜色。
我没带卸妆巾,这种哑光的唇釉又特别难卸,用了点力气,嘴唇被我摩擦得生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唇釉终于被我擦干净,嘴唇上却多了许多细小的,正在渗血的伤口。
对着镜子里妆容狼狈的自己笑了一下,我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聚会已经结束了。
包厢的门虚掩着,我正要推开,就听到里面传来江悠的声音。
「听班长说,之前几年的聚会,你一次都没来过,今年却突然来了,还带着女朋友求婚——怎么,做给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