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日光温暖,许悠眼前不远处的桌上摆着一束阿姨新换上的迷迭香,淡紫色花朵一簇一簇紧挨着盛放,悠悠香气提神醒脑。
沈君延和许悠都懒得去楼上的书房,安静坐在客厅里处理各自的事情。
管家估算着时间,轻手轻脚给他们换上温热的茶水,端上切好的水果。
许悠被他动作打断思绪,从电脑中抬头:“沈君延,我爷爷三天后上午到,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吧。”
刚刚宋俊良把剩下几天的行程安排发给她,确定了抵达帝京的时间。
沈君延放下笔记本,脸色微肃:“好,我让人订餐厅,爷……许老先生有什么忌口吗?”
“不用准备。”
许宏仁喜欢千山餐厅一位主厨的手艺,许悠一早便打过招呼了。
“已经有安排了,就是想问下你,是去千山吃,还是把主厨请来家里?”
同住一个屋檐下,沈家的事情许悠也旁听了许多,知道此前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前天吃晚饭之前,她还听到沈老爷子给沈君延打电话骂人。
许悠隔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沈老爷子说的是白天沈家人开会,沈君延他堂叔沈德勇在会议上要求沈老爷子让权的事情。
沈老爷子气得不是沈德勇要夺权,而是沈德勇为了夺权,竟然在会议上公开了自己私下做的一些海外交易。
为了拿到一批材料,沈德勇跟I国黑手党合作,还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渠道。
他声称沈氏主家仅剩沈老爷子孤身难撑,沈君延父母去世,大哥从军,一年里也不见得能回几次家,不如由他带领沈家走向更宽阔的舞台。
沈老爷子惊怒交加:“他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被人卖了还反帮人数钱,咱们沈家怎么会有这种蠢货!
沈家就算是毁了败了,我也不会让他落在这孽障手里。”
早年间,由于情势所迫,各大家族没有完全清白的,沈家也有暗地里的生意,但随着时代变化,国内情况日新月异,沈家又不断有人从军从政,那些不见光的东西早就埋葬地下了。
沈家现在洗得浑身干净,而那些不干净的家族早就倒了。
沈德勇没经历过那些,不知其中复杂,更不知道当前形势,但沈老爷子绝不能容忍他把整个家族搅和进去。
沈君延听完沈老爷子说的,沉默几秒后道:“随他去吧,我来处理后续。”
当时许悠看了他一眼,其实想问下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个忙,但是一想自己在海外的复杂状况……
算了,她出手以后,沈家万一再被她牵连,就是帮倒忙了。
沈君延没问她怎么能约到千山餐厅的位置,又怎么能把鼎鼎大名的主厨请到家里:“你怕我外出会泄露消息?”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我们已经准备对外宣布了。”
想到这里,他还有个疑惑:“按理说你当初破了那个符咒,下咒的人后来不会不联系沈德勇的,我还以为他早该知道我醒了。”
许悠说:“他大概是觉得我只能破他的咒,但是没能救醒你。”
搞玄学比较厉害的人大多如此,因为具有一般人看来神异的能力,长年累月被人吹捧,都觉得自己特别与众不同特别了不起。
就像上一次处理景家的事情时,景余浩问许悠:“既然大家都讲究因果,为什么还有人敢帮人做坏事?”
许悠反问:“既然人人都知道犯罪会被判刑,你说为什么还有人犯罪?”
景余浩:“……是我问了傻问题。”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人类天生的侥幸心理。
“也许我是例外”是一个不需要施法的魔咒,足以让无数人以身犯险。
“不过你还没完全恢复好。”许悠迟疑,“你现在出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君延道:“没关系,不影响什么。”
许悠沉吟片刻:“你闭下眼睛。”
沈君延茫然,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轻轻合上眼帘。
许悠咬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点在他眉心,然后她借沈君延的气运,以血画符。
往次她用的是灵气,这次用的是指尖血,效果出类拔萃。
沈君延双腿如浸在温泉里,暖意浓浓,但他也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睁开眼睛:“阿凝,你受伤了?”
许悠抽了张纸,裹了两圈手指:“一丁点而已。”
沈君延没说话,他自己推着轮椅找出药箱,沉默地拿过许悠的手给她消毒,缠上创口贴。
许悠瞟他:“你这是不高兴?”
“我不应该不高兴。”沈君延还捧着她的手,抬眼看她,“你是为了我好,如果我不高兴,岂不是承了你的帮助,还不知好歹。”
“但是……”沈君延眼眸乌黑,他眉眼比常人深邃一点,专注看人时如同带着吸力,“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受伤,哪怕是一丁点。”
他像是察觉到自己握着她的手时间有点久,手指动了动,放开她,收拾好医药箱,才补充道:“女孩子要多珍重自己。”
许悠哑然失笑:“你这人……”
她开玩笑:“就手指头这么点伤口,创口贴再裹晚点,它都自己愈合了。”
“跟伤口大小无关。”沈君延看她一眼,“是任何人都不值得,不要开这个头。”
许悠怔了怔。
她脑海里霎时浮现起上一世电闪雷鸣,满山灵阵的画面。
如果不是清楚沈君延不可能来自她那个时代,她都要疑心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轻咳一声,扯回话题:“那给许老头的接风宴就定在千山酒店吧。”
沈君延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