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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先生,术前准备已经妥当。”

阴冷的医院走廊,余晖映在男人冷峻侧颜,听着医生这么一句,他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回道,“开始吧。”

背后的手术室亮起了红灯,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

  “我不要!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成君,这是你的骨肉,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走开!不要碰我!”

男人脸色微寒,薄唇勾起一抹讥诮,孩子?

   就凭姜凛阮也配怀上他的孩子,真是可笑!

天色渐渐暗淡,雨水簌簌拍打着窗户。

“血包!快!”

“产妇心率衰竭,羊水栓塞,血氧饱和度下降!”

原本安静的手术室炸开医护人员的呼声,几个危险的名词无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很可能......会死!

贺成君夹在指缝间的烟突兀间抖了抖。

他转过身,在手术进行的这两个小时里,第一次看向身后。

手术室的门大开着,医生进进出出,手术台边的仪器不规律的呈下降的趋势。

   而躺在那里的女人,戴着氧气面罩,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颤巍巍地向他探出手来。

他的心,仿佛划开了一道豁口......

徐徐地,那纤细苍白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带着不甘的双眼失去了光亮,泪水滑过了她眼角。

“除颤仪!充电,两千焦!”

“一次!两次!三次!”

“滴——”

烟头灼伤了他指尖,他不禁一颤,烟蒂落在了脚边。

“死亡时间,八点二十分钟,抱歉,贺先生,贺太太她没能抢救过来。”

姜凛阮,死了......

哪怕是隔了一整天,贺成君都觉着,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贺家客厅,水晶灯明晃晃的刺眼。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揉着太阳穴,身边是一只棕榈叶编织的蚂蚱和一个塑封袋。

她说过——

“贺成君,早年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我姐!”

“我真的没有杀人,贺成君,姐姐不是我杀的!”

“贺成君,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求求你,放过我,也放孩子一条生路好不好?”

他不信,一个字也没信过!

可是这只蚂蚱,是他亲手编的,信誓旦旦许诺,会娶她,会让她一辈子幸福!

    可他却亲手将她送上了手术台!

他指尖掠过蚂蚱,捡起了另一个塑封袋。

袋子里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是他和姜凛阮未出世的胎儿......

——

滴滴滴。

电话响个不停,姜凛阮头晕脑胀,迷迷糊糊中,她摸索到了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八点二十一分了。

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粉润的唇张开,忽然愣住了。

这是一间酒店,淡金色的装潢,正面墙上嵌着鹿角。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死在手术台上......

对了,孩子!

她猛然掀开被子一角,*的肚子上不见任何刀口,倒是身下染着一点玫红。

这是?

无数的记忆片段仿佛打碎了重组。

    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是三年前,她毕业宴会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床上,就在贺成君身边。

  爷爷为了顾及颜面,让她和贺成君结婚,可是贺成君一直喜欢的,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姜盐。

    就在结婚前一晚,姜盐本打算演一出苦肉计,她却失手把姜盐推下了楼。

从那天起,她嫁给贺成君的三年里受尽折磨,最后,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姜凛阮机械般地扭头,身边,男人侧躺着,面部线条分明,挺拔的鼻梁,阖上眼的深邃眼窝间,有一道淡淡的褶皱。

贺成君!

姜凛阮瞳孔紧缩,恐惧瞬间席卷全身每个毛孔,蹬掉了被子瑟缩在了床脚!

她大幅度的动作,自然惊醒了贺成君。

    他眉心轻拧,眼皮掀起时,仿佛野兽苏醒,眼眸泛着些许血丝,冷冽深沉。

两秒的死寂,姜凛阮与他对视的刹那,背脊骨泛起涔涔凉意。

贺成君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才会让他错将她当成了姜盐......

手术台上的一幕一闪而过,还不等贺成君撑坐而起,姜凛阮冷不丁抬起手,“不用你负责!”

贺成君动作一僵,眉心紧皱,就见女人麻利地下了床,胡乱的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背对着他,语速飞快地澄清,“我不是故意闯进你房间的,喝断片了,不记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影响你和姜盐的感情......”

男人眼底浮过一丝疑惑,姜凛阮鞋都没顾上穿,焦灼地就要夺门而出。

她刚抬起脚,一只修长的大手便猝然扣住了她手腕。

她心底“咯噔”一下,甚至不敢回头看。

“去哪?”男人的嗓音是独特的暗哑,那是没睡醒的味道。

“我......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姜凛阮哆嗦着唇瓣,眼前浮现出的是手术台上绝望的一幕。

他可以不爱她,可以伤害她,为什么要夺走孩子的命!

“阮阮。”男人眉心紧拧,薄唇间溢出名字,欲言又止。

姜凛阮只觉得毛骨悚然,似乎预料到下一刻贺成君就要将她抵在墙角,逼问她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个圈套,怎么这般的不知廉耻!

“我说了不需要你负责!”姜凛阮恐惧至极,猛然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一开始,她就不该对贺成君抱有奢望!

    不该一味地去证明她才是小时候跟他一起玩的青梅,也不该心存侥幸的嫁给贺成君!

从酒店里疯跑而出,姜凛阮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才发现自己落魄的样子。

    短发凌乱地贴在脸颊,额头虚汗如豆,衬衣的纽扣错了位。

“姑娘,你......这是去哪?”

司机怪异的目光中,姜凛阮压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报出了目的地。

直到杵在姜家大门口,沐浴在柔和的晨光里,姜凛阮才感觉体温回暖。

   自己真的重生了,重生在了三年前......

她还没嫁给贺成君,还没有跟姜盐产生纠葛,更没有成为所谓的杀人凶手!

“爷爷!爷爷!”

她赤着脚跑过姜家院子里的碎石小道,脚下硌得疼却毫不在意,一阵风一般跑进了客厅里。

迎头砸来的报纸伴着苍老的呵斥声,“你还知道回来!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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