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湾。
村口,大槐树下,水井旁。
一群衣衫简朴的村民围在那里。
“大姐,呜呜呜,大姐你醒醒~”
“阿娘,阿娘~”
“阿娘,你不要丢下阿业~”
孩童的哭喊声在人群中响起,那哭声撕心裂肺,悲戚异常,让人听着也忍不住心中酸涩,跟着落泪。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大声的议论的着什么。
白子衿从昏迷中转醒,只觉得脑壳痛,浑身没有力气。
她记得自己去超市买完东西,在红绿灯路口等的时候被后面来的大车给撞了,心里想着这下肯定是完犊子了。
现在看来,自己还没有挂掉。
谢天谢地!
只是这耳边震的脑门疼的小孩哭喊声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车祸也撞了别人?
听见周围乱哄哄的各种声音,她掀了掀眼皮想要看清,但这眼皮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咕噜了几下眼珠都没有睁开眼睛。
随后不知怎地,脑袋抽痛,又晕了过去。
……
一天后。
白子衿坐在床上,双手抱膝,思考着关于自己穿越这件事情。
“贼老天,就算我命不该绝,想要补偿我,为啥不能给我个好点的身份?”
这幅身体的原主,是一个她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古代小村姑,今年十二岁,与她同名同姓,也叫白子衿。
她从醒来到现在有半天的时间,大概理清了现在身处的具体情况。
老爹白正文是一个酗酒赌博的大混蛋,一喝酒就会发酒疯,虽说是个秀才,但是这个秀才不是荣誉,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老娘徐慧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妇人,虽然对自己子女爱护有加,但是性子一言难尽,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古代女人以夫为天,摊上这么个悲催的丈夫,老娘也只能望夫兴叹,独自垂泪。
下面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白芸和五岁的幼弟白承业、三岁的白承洲,更是嗷嗷待哺,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年纪。
如今这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她这个混账老爹给败完了,并且外债累累,亲戚朋友都得罪了个精光。
这种家境,这种环境下,让她这个平凡普通的家庭主妇在没有任何金手指的情况下穿过来,真的不是对她的另一种惩罚吗?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原身,是个残疾!
这是古代!古代啊!男尊女卑!女子名声是最重要的,她一个身有残疾的村姑,今后的生活境遇可想有多么的艰难,她不想活的憋屈!
“还不如让我死了吧!”白子衿两手一摊,往后倒去。
“嘶~!”一个没注意,碰到脑后的伤口。
真疼!
“子衿!”徐慧娘端着药碗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抽气声,急得不行。
快步走了进来,把药碗放到床头的衣柜上面,面带关切的柔声问道:“头又疼了吗?”
手指轻柔的触碰着白子衿的额头,眼中满是关切。
白子衿脑袋虚虚抬起,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她这幅身体的亲娘。
只见眼前的妇人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弱质芊芊,气质犹如弱柳扶风,一张瓜子脸惨白惨白,细细的眉毛下是一双水莹莹的美目,含着愁绪,雾腾腾眼眸,惹人怜爱。
白子衿脑海里立刻冒出一个人物形象,林妹妹。
天啦,这个亲娘长的可真是,我见犹怜。
这是亲娘吗?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了四个儿女的人啦!
看她这个样子,自己原身都能做她的娘了。
想到自己以后要叫这个比自己心理年龄小的女子为母亲,还有现在不知道躲哪里去了的渣男为爹,脑仁就更疼了。
“嗯,头疼。”白子衿叫不出娘这个字,但是面对徐慧娘殷切的眼神,她还是应了声,点了头。
听见女儿喊疼,徐慧娘眼睛一酸,晶莹的泪珠就盈满眼眶,竟然就如珍珠一样掉落下来。
她鼻头微红,心疼的说道:“子衿乖,来把这碗药喝了,然后睡上一觉就不疼了。”说着抬起袖子擦着泪珠。
白子衿嘴角抽了抽,微微皱眉,因为此刻心情不好,对她的落泪也没有做任何回应,嗯了一声,撑着胳膊又坐了起来。
一手接过徐慧娘递过来的药碗,里面药汁黑黄浑浊,一股难闻的气味让人想要呕吐,她皱了皱眉,按压住心底抗拒的心情,感觉温度正合适,屏住呼吸,大口的把药汁喝完。
“好苦!”比她任何时候喝过的都苦,好想吐哇,要不是她有个成年人的心态,忍耐力强劲,早就yue出了。
白子衿心里吐槽着,吐着舌头,苦涩的药汁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皱眉心中大骂老天爷不公平,她是个安逸性子,没有多大的野心,原来的生活幸福,家庭和睦,不愁吃穿,孩子也听话孝顺,一切都是她满意的样子。
这不是孩子高考分数出来超过重点,她心中高兴,要亲自给孩子做顿好吃的,哪里知道出门买菜就这么被车撞死了。
她还等着孩子大学走了自己就可以享福了,环游世界的路线都已经设计好了的!
呜呜呜~
徐慧娘见女儿一口气把药喝完,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明明很难受的样子,但不哭也不叫,心里对她更加的愧疚和心疼。
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她何故连个最普通的米花糖也买不起,更是让女儿承受这种罪过。
想到这些,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的落了下来。
正当她低头用袖子擦完眼泪,一抬头,看见白子衿正盯着自己看。
那双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水眸中带着审视和好奇,还有些,嫌弃。
让她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是看错了吗?女儿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两人对视了两秒,白子衿悠悠的错开了眼。
她有点头疼,不想说话。
哎!
白子衿突然感觉到一个清凉的东西被塞进自己嘴里,不自主的咬了几下,随后一阵清甜充斥着她的味蕾。
“这是阿芸早上去田坎上刨的野地瓜,她知道喝药苦,特地留给你的。”
徐慧娘手中拿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帕子,上面放着十几颗指头那么大的淡红色的圆圆的果子。
“野地瓜?”
瞅着帕子上的东西,白子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话:六月六,地泡儿熟,七月半,地泡儿烂。
这是,她前世老家农村也有的一种野果,地泡儿。
白子衿看着手心里的地泡儿,也是她们说的野地瓜,顿时心中五味杂陈,勾起了她许多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她老家在蜀南,大学毕业去了西北工作,后来结婚成家也留在了西北。
西北是没有这种独属于南方的野果子,这种属于家乡和儿时的记忆。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野果,她一会儿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和父母在农村生活的情景,一会儿又想起前几年生病去世的老妈,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如今身在异世的处境,牵挂起家中的老头和没有成年的孩子,顿时心乱如麻,头昏脑涨。
不知是药劲上来了,还是她身体太过虚弱,胡思乱想了一通,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又睡了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儿子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家里老头带着儿子对着自己的照片敬香,两人哭得一塌糊涂。
也梦见一个叫白子衿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包包头,三岁就跟着爹爹学认字,四岁跟着阿娘学习刺绣,五岁学会了煮红薯,六岁能写的一手好看的小楷,一家人其乐融融,非常幸福,直到三年前,爹爹科举失利后,整个人都变了样,从此一蹶不振,染上了喝酒和赌博的恶习,家里情况也一落千丈。
晌午时候,她在村口等赶集的阿秀姐姐回来,阿秀今天帮她带了十几件绣活去镇子上的秀坊卖。
布料是秀坊的,她们就挣个手工钱。
一共得了二十三枚铜钱,还不等她拿手里焐热,就被吃酒回来的爹爹碰到了。
这钱是她跟阿娘攒下要还账的,肯定不能让爹爹拿走喝酒花掉。
争夺时候,醉酒的爹失手推倒了白子衿,头撞上了地上的石头。
亲娘跟着醉酒老爹打了起来,又不慎跌进了水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