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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恭敬的站在他面前的臣子,萧疏离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像发了失心疯一般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斩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兴趣。

他此刻有一种冲动,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眼前的人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扬声道:“上前一步。”

“是。”谢卿颜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疏离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谢卿颜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她到底记得自己的身份,无法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垂手恭敬地站着。

可是萧疏离此刻却是在坐着,她垂眸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又觉得这样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可是这还不够,萧疏离淡然道:“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谢卿颜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萧疏离看着眼前的人,一时迷了眼。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竟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斜飞的眉,灵动的凤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单单是素颜,就如此的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他”是男人,是男人!

“可,为什么朕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朕一定要看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

抬起手轻轻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颌,萧疏离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谢卿颜却感觉如深渊般寒冷,寒意从心底冒出。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担惊受怕,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萧疏离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眼前的人恪守臣子本分,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谢卿颜不知他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有些诧异,但还是赶紧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谢欺程娶亲的,但是他那时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坚持和对方退了婚。

谢学士和谢夫人不同意,却终究犟不过儿子。

萧疏离闻得此言,心情终于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谢卿颜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却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谢卿颜挺直了脊背,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谢卿颜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爹爹谢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教导。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能代替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参加。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最终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正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萧疏离轻笑道。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谢卿颜脸上的红霞都还没完全褪去。

好在萧疏离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还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谢卿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谢卿颜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萧疏离瞧着她微微皱起的眉,漠然道:“谢卿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谢卿颜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萧疏离瞧着她这样子很是不悦,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青丝如墨,露出的那一段脖颈雪白如玉,他的气息一下子又有些不稳了。

“为何他如此像女子?”萧疏离心中暗暗疑惑。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吧。”他冷声道。

“是。”

谢卿颜忙从地上起身,回到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可瞥见桌上那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又忍不住有些馋。

萧疏离本就一直在看她,自是将她的眼神全部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谢皇上。”谢卿颜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上那惊艳一笑,萧疏离强行错开眼,竟一时不敢再看。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谢卿颜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谢卿颜跟着萧疏离起身。

哪料刚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谢卿颜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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