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眨了眨眼睛,仿佛听懂了,又仿佛什么都不懂。
他懂不懂,柳絮晚并不在意。
“你快点治吧!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柳絮晚说。
“哦——”男人点了点头,从那一堆瓶子里拿出一瓶药粉,“我们先处理这些皮外伤吧!”
柳絮晚点了一下头。
瓶子里是金创药,柳絮晚闻得出来。
男人的处理伤口、上药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柳絮晚问。
他救了她,是她的恩人,名字,她总是要知道的。
“我啊,我叫言若非。姑娘叫我若非就可以了。姑娘你呢,叫什么?”
“柳——絮晚。”这个名字柳絮晚说得有些迟疑。
“柳云寒”这个名字她习惯性地差一点脱口而口。
柳云寒是她的孪生哥哥,这个名字,她已经用了十年。
断尘崖一役,追云骑全军覆灭,镇北将军柳云寒身负重伤坠崖而亡。
结束了······
既如此,她便重新做回柳絮晚好了······
她要好好活着,还有太多的事情,她需要弄明白。
有些债,她要亲自讨回来。
五千追云骑的血,不能白流。
想到自己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柳絮晚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一样,越扎越紧,难以呼吸。
言若非一边为柳絮晚处理伤口,一边不时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眼睛深沉如海,炙烈如火。
到底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女人面对疼痛时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身上的伤痕很多,新伤旧伤无数,是在战场的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
七月初七,多好的日子,就是在这一天,柳絮晚接到了太子黎睿渊的密信,让她带领追云骑诱敌深入至断尘岭,大军在那里设下埋伏,一战决胜。
黎睿渊在信的末尾还说,此一战结束,班师回朝后便奏明圣上,恢复她女儿身,立她为太子妃,与她长相厮守,共赏万里河山。
她信了。柳絮晚不但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黎睿渊是什么人啊,是她从小的玩伴,是她的知已,是这个世界除了祖父之外唯一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更是她倾心相付爱在心里的那个人。
她爱他。但是却从没想过要什么名份,就算一辈子身为男子为他征战沙场,守护着他的天下江山,她亦无怨无悔。
是他的那封信,给了柳絮晚希望。
断尘崖一役,柳絮晚第一次觉得这场仗像是为自己而打的。
还真是为她自己而打的最后一仗啊······
哪里有什么大军,哪里有什么埋伏,她和追云骑不过是为了大局而牺牲的诱饵而已!
“呵······”柳絮晚突然冷笑了一声,真是讽刺啊!她还真傻啊!
“当啷”一声,言若非手中的药瓶被柳絮晚这一笑,竟吓得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笑什么?”
柳絮晚这一笑,让他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你继续!我笑我自己!”
“哈!哈!”言若非干笑两声,“受这么重的伤还能笑的出来的,我只见过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