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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至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过头,看见厨房门口闪过去一抹淡色衣摆。

“你怎么确定是在看我?”他反问。

蒋棋不假思索:”因为叔叔你是客人呀。”

小孩子的逻辑清奇又好像合情合理,陆至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有什么要我陪你一起玩的?”

蒋棋眼珠子一转,转身跑向卧室,又哒哒哒跑回来,把一个半旧不新的智能手机递给陆至冬,眼巴巴地说:”游戏被删除了,我不知道哪里下载。”

通常小屁孩都喜欢用撒泼耍赖等方式抢大人的手机玩游戏,但是蒋棋显然被家里教育的很好,他一点没打陆至冬手机的主意,只是请陆至冬帮他下载游戏到他自己的旧手机里。

陆至冬给他下了两款益智游戏,陪他完了会儿,蒋棋说困了,想睡觉。

沈苒青还在厨房鼓捣营养粥,陆至冬只好把蒋棋抱起来,小孩子病过一场又耗费精神,说睡就睡,两条胳膊绕过陆至冬脖子,很信赖他似的,将额头也抵在他的胸膛上。

于是沈苒青回身就被吓了一跳–她看见陆至冬抱着小孩站在厨房门口。

这一幕曾经在种种梦像里轮番出现,沈苒青手上捏着一包细盐,惊诧之际不觉脱手,砸到了自己的脚背上。

万幸的是拿袋盐还未剪开口子,免去了撒一地的结局。

陆至冬本来是想问她怎么安置小朋友,此时见了她的神色呆滞,觉察奇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苒青如梦初醒,连忙蹲下去收拾:”没事,一时走神。”她接过蒋棋,把睡着的小朋友抱回卧室安置,折返客厅时看见陆至冬拿了外套,是要离开的样子。

“多谢你今天送我们回来。”

“不客气。”

沈苒青点点头:”那我就不送你了。”她以为他要转身,然而并没有。

陆至冬望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没猜错,他和蒋杭或许有很深的血缘关系?”

毕竟两个人瞳孔颜色和发色相像,面容也太过神似。

沈苒青没想过他会问,愣道:”……是的,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说话期间,她看见陆至冬从烟盒里敲了一根烟出来,那些年他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染上烟酒,身体几乎是处于一种亚健康状态,但由于身处职位特殊又有严苛的体质检测,很快他就被勒令戒烟戒酒。

那时两个人住的地方很近,沈苒青买了两大罐薄荷陈皮糖放在他的书房里,时常见他像个小孩一样坐在椅子里安安静静地吃着糖果。

如今也许是顾及家里有小朋友,他没有点燃那支烟。

“所以你现在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去弥补对他哥哥的亏欠与愧疚?”

回忆戛然而止,这句话好似往她脊背上浇了一瓢冷水,沈苒青抬眸瞪着他:”我没有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

陆至冬指间夹着那根烟,细长白色的烟卷在食指与中指中间微微被夹得变形,他也不说话,厨房的窗户开着,外面吹来一阵温和的风。

若是沈苒青站在他的位置,就能从他的视角看到干净的流理台和上面摆着的一个炖锅,锅里正是为蒋棋熬的红枣南瓜粥。

“不谈这个了,”他转了话锋,”我下周和同事去S市开会,你跟着艾伦把之前那个课题再熟悉熟悉,月底市里有研讨会,在那之前你必须把报告交上来。”

沈苒青低头:”好。”

陆至冬离开后,她回到厨房把没洗完的菜端到水龙头下继续冲洗,碧绿青翠的叶子被她用力搓破了个口子,她看了许久,最后关掉水龙头,把青菜放进沥水篮里,打算等蒋棋醒来再下锅炒。

蒋棋一觉睡到下午,沈苒青期间叫醒过他,喂他吃了点东西,小朋友生病后格外脆弱爱哭,拿着手机泪眼汪汪地说要找妈妈。

之前沈苒青就联系过纪怡,让她帮忙告知蒋阿姨蒋棋生病一事,果然下午五点不到,门铃就被按响。

沈苒青打开门,蒋玉芹拎着一个手包,脸上犹带病容,劈头就问:”我儿子呢?”

沈苒青让她进屋,蒋玉芹在客厅找了一圈不见人影,直奔卧室,抱起熟睡中的蒋棋,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摇了摇怀里的蒋棋:”小棋醒醒,跟妈妈回家了。”

蒋棋朦胧中认出母亲,倒也没有显出多大的兴奋,困意让他只叫了一声妈妈,又软趴趴地靠在母亲怀中睡去。

蒋玉芹抱着儿子离开,在门口掰开蒋棋手里的玩具飞机,当着沈苒青的面丢进垃圾桶里。

沈苒青知道她是看不惯自己,但是拿小孩心爱的玩具撒气简直蛮横无理,不禁说道:”那是他自己选的玩具,商场里已经断货了,你扔掉的是最后一个。”

亏的蒋玉芹和她母亲同是心理教师,也一副狭隘心肠,只恨不得句句戳沈苒青的心:”害人的东西,哪管它是唯一一个还是最后一个?”

沈苒青无言以对。

夜里她喝着本来是给蒋棋准备的南瓜粥,大学同学李桐予打电话过来,约她一起去喝酒,美言其曰庆祝她找到新工作。

沈苒青坐地铁到江滨区,李桐予掐着腰站在酒吧门口等她,城市霓虹灯五光十色,她染了个与之相辉映的酒红发色,穿着清凉大胆。沈苒青走近,她刚从一个陌生男孩手里借火,点燃了那支女士香烟,笑着和那男孩说再见。

李桐予勾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进酒吧:”说好了来C市第一时间联系我,结果现在才见面,你可真难约,”借着酒吧迷离的灯光摸了一把沈苒青的下巴,”小可怜,瘦了这么多,早让你别去县城当小学老师,你这脸上就差写着清苦两字了!”

沈苒青早见识过她的生活作风,懒怠反抗,在吧台坐下后,李桐予擅作主张给她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沈苒青家族有遗传的心血管病,到她这里遗传效力减弱,周围同学少有知晓的,而李桐予向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又爱捉弄人,只骗她是红茶。沈苒青以前从没在酒吧喝过酒,端起那杯酒喝了一口,只觉得灌了满嘴的冰。

李桐予问她在哪里上班,沈苒青说律所,李桐予笑着说:”兜兜转转不还是回到这条路了?”

沈苒青不置可否,从家里出来也没带水,此时神思恍惚就拿酒解渴,喝了大半杯才觉浑身爽利许多。

李桐予却喝的比她还凶,两颊生红晕,趴在桌上看沈苒青,后者垂目端坐,像是在参禅。

“你别睡着了呀!”李桐予推她,”来这里玩的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又年轻又好看,喏,你身后三点钟方向就有一个。”

酒精发作很快,沈苒青感觉到耳根发热,她睁开眼睛道:”明天还要上班,差不多就回去吧。”

李桐予抓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探出半边身子去看那男孩:”唉走了,”转回来盯着她,叹气道,”苒青,你的性格实在太无趣又太保守了,这样容易错过许多东西,刚才那个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可是你连头都不愿意回。”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喜欢的类型?”沈苒青微有醉意,和她抬杠。

“长得好看就让人喜欢,难不成要长得像前男友才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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