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小姐，怎么了？没要到钱？”坐在电脑前的季晓岚抬头问道。

“看她这副颓丧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宋词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倒了一杯纯净水放在夏初恋的面前。

夏初恋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哭丧着脸，长长地叹气。

季晓岚走过来，趴在办公桌上：“到底怎么样嘛？你倒是说啊。”

夏初恋眨眨眼睛，卷翘的睫毛灵动地扑闪着：“好消息坏消息都有，你们要先听什么？”

宋词催促：“快说快说，先说好消息，是不是要到钱了？”

夏初恋从包里掏了好一会儿，一阵“当当当”轻快的伴奏之后，她的右手捏着一叠钞票，高高举着：“这是什么？”

“哇塞，健身中心终于给钱了吗？六千块？”季晓岚眼疾手快地抢过那叠钞票，口中“哦也哦也”地叫着。

“亲爱的，*啊，我爱死你了。”宋词激动得蹦起来，因为这意味着，她们三个妖精的温饱问题暂时解决了。

她们忘乎所以地搂在一起，差点儿把地板踏穿踩烂。

如果两家饭店的宣传单页设计费和一家婚纱摄影店的宣传单页印刷费，能够顺利地收入囊中，那么M2策划就能够步上正轨，死撑的煎熬期也将渡过。

为了节省开支，三个月前，她们租下市区一套两室一厅，季晓岚和宋词占了两间卧室，客厅则被装修成时尚而设计感极强的M2策划工作室。而夏初恋的老巢在另一个小区，一套租金不低的单身公寓。

与大门正对的墙面上，悬挂着M2策划和三个创始人极具创意性与前卫性的宣言。

策划宣言：创意是一种信仰！

狐狸精宣言：妩媚与优雅是武器，狐狸的床是致命的武器！

白骨精宣言：变变变！我变所以我存在，创意永无止境！

蜘蛛精宣言：一只脚是文案，两只脚是策划，七只脚创意！

宋词是蜘蛛精，策划经理，其实是光杆司令。

季晓岚是白骨精，设计出身，和宋词一起在琳达广告共事过一年多，跳槽后一道转行房地产，只是不在一个公司，却成为异地打拼的知心好友。

夏初恋负责外联接单，基本上整个白天都在外面寻寻觅觅，寻找M2的活计，与各色衣冠楚楚、相貌迥异的男人周旋，用她如簧的巧舌、妩媚的姿容与暧昧的表情说服大小BOSS与高级打工仔把广告、宣传放心地交给M2策划。凭借着广泛的人脉关系与国际4A广告公司三年工作经验，她单枪匹马地接到了几个小单子。

她们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却仍然被创业之初的艰难拷打得身心俱疲。几个小单子连餐后甜点都算不上，三个月来，她们基本是碌碌无为地挥霍青春。夏初恋总是饱含歉意地说：“亲爱的，让你们英雄无用武之地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接一个大单子让你们大显身手的。”

她总是这样安慰季晓岚和宋词：“别灰心亲爱的，M2策划一定会在苏城声名鹊起的，最迟年底，我一定会让M2步上正轨。”

饭店和婚纱摄影店的宣传单页，季晓岚和宋词闭着眼睛就能整出让客户百分百满意的作品，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她们只能翻着房地产广告年鉴、广告营销经典案例和浏览网站上的最新咨询潮流打发二十八岁的寂寥时光。

夏初恋建议到小区外的饭馆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三个妖精温饱问题的成功解决。

不过，兴奋过头，季晓岚和宋词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尚未公布。

夏初恋满嘴都是食物，完全不顾形象：“XD集团要做画册，虽然还没拿下来，不过陈特助已经答应我，先看看我们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

“靠，初恋小姐，你好强悍啊！”季晓岚的叫声震动了整个饭馆，比刚才看到粉红钞票的兴奋劲儿更加彪悍。

“你果然没有食言，不愧是混过4A广告公司的狐狸精。”宋词竖起大拇指，满目惊艳。

“那是自然，我是人见人爱的初恋小姐，目光一扫，所向披靡，所有的男人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夏初恋大言不惭地笑言，忽然面色一定，“下周二要提供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没问题吧？”

“我这边还好，晓岚估计要加班。”宋词的嘴角溜出一抹自信的笑。

“时间很紧啊……”季晓岚不满地叫道，笑如鲜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我们有选择有不满的余地吗？这个机会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牺牲了多少色相才争取来的，你们两个要是不拼了全力，我一定灭了你们。”夏初恋举着筷子戳过来，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知道啦，拼了老娘的命，也不能砸了初恋小姐的招牌。”季晓岚展开笑颜，怎么说这个机会得来不易，如果不拼全力，她也不会绕过自己的。

“前几天你不是说XD集团内定琳达广告做画册吗？你怎么抢到这个机会的？”虽然知道夏初恋的作风一向不够光明磊落，甚至有时候为了接单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有点看不惯，不过——宋词仍然感兴趣地问。

季晓岚立即附和，要她说说详细的经过。

于是，夏初恋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番，从健身中心的刘总办公室到她走出XD集团的大门。不过，那杯铁观音，那些撩拨的动作，陈越之低沉的耳语，她并没有提及。直到她与陈越之陷入僵局、越扯越乱的时候，她才对宋词说起当初的暧昧与挑逗。

暧昧与挑逗、或者更深层次的男女情缘只是调味品，只是生意场上的调剂，就像大饭店和酒店赠送的最后一道菜——果盘，是附属品，也是战利品，在没有真情实感的干扰下，对整个生意场没有任何影响。

而陈越之为什么会同意看M2策划的设计初稿和画册框架呢？

夏初恋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她的挑逗，不是因为他对她产生一点点的兴趣，而是看看M2策划的实力，身为老总特助的陈越之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越之纵横商场、情场多年，个中隐性法则谙熟，岂会为了一道饭后果盘丢了安生立命的生意原则？

“哇塞，这也太戏剧性了，看来你要请吴帅哥吃饭。”季晓岚朝她挤挤眼。

“狗屁，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在苏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夏初恋咬牙切齿地说，灌了一大口橙汁。

宋词明白夏初恋的感受——原以为最爱的男人却将她狠狠地抛弃，美妙的一顿晚餐之后，吴天天送她回家，毫无预兆地对她说：初恋，我再也不能送你回家了，对不起。

她错愕地问为什么，他说：我要结婚了，跟本地一个女孩子。

分手之后的将近两年里，夏初恋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有时带喜欢的男人回公寓，却始终若即若离，最长的男女关系维持了五个月，也就是现在的男友阿哲。不过，也许在她的心中，阿哲只是一个排遣寂寞的伴侣。

她是一个爱恨分明的都会女子，结痂的伤口让她不会原谅那个伤她彻底的吴天天。人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可是在她身上，时间只是一张廉价的创可贴，掩盖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虽已结痂，却永远在那里，提醒着她那绝无仅有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