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府前厅,林佑眼睛直直地盯着逍遥侯赵雍,脸色略显尴尬。自从他说出了第二件事情,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凝重了起来,逍遥侯赵雍径自端起茶碗在啜饮,脸色阴晴不定;侯爷夫人顾氏则使劲向赵雍使眼色,但对方貌似并没有看见;而那管家李全则弓着腰阴恻恻地盯着自己。这种状况竟是保持了半刻钟有余。
终于,林佑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侯爷,其实对于我和郡主的婚事,小子也不甚清楚,但昨日李管家所言之事,小子觉着可能是下人会错了意,传错了话,因此,今日特意过府拜会,当面聆听侯爷教诲。”思虑再三,林佑还是退了一步,给了双方回旋的余地。
终于,赵雍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撇了一眼一旁的顾氏和李管家,沉吟片刻开了口:“贤侄,看来你和我家清儿的事,你父亲并没有跟你说过,也罢,我这个做长辈的就替你父亲告诉你吧。”
显然,赵雍是想岔开话题,缓解一下气氛,但林佑也只能老实地听着,毕竟他也想知道自己与郡主的婚约从何而来 。
说着,赵雍看着远方勾起了嘴角,好像是在回忆往事:“想当年,我与皇兄还只是不起眼的皇室旁系,而我从小心向军旅,但碍于身份,最终也只能托关系进入军中当了个书记官。说来也是缘分,我正好就在你祖父手下效力,这一来二去就与你父亲熟络起来,意气相投之下就为你和清儿定了娃娃亲,之后你的祖父林帅更是请先皇证了亲。我与你父还约定,等你俩大婚之日,我们要喝个一醉方休,可如今…哎”,说到这里,赵雍的眼眶竟有些发红。
从赵雍的话里,林佑佐证了三个月里从林安那里听到的一些皇家秘辛,原来当今中山国的皇帝赵构和侯爷赵雍本来是皇族旁系,而且从小就父母双亡,只有两兄弟相依为命。奈何上一任皇帝努力了半辈子,竟是连一个子嗣也没有。
无奈,老皇帝将皇族所有的小辈集中到了一起,准备从中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而赵构和赵雍兄弟俩,因为从小的经历,在考较中完胜了那些只知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兴许是老皇帝还想坚持立嫡立长的祖训,最终选择了赵构,捎带给赵雍也封了个逍遥侯爷,而这两兄弟也自此完成了人生的华丽转身。
林佑不禁有些嫉妒:这才是逆袭的人生啊,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个命。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配合着挤了挤眼睛,毕竟人家已经将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了,自己哪怕做样子也得有所表示。
见到林佑低头不语,赵雍以为是他的话触及了林佑的伤心事,于是急忙又开口劝慰:“贤侄莫要难过,逝者已矣,是我多言了,不过你与清儿还是应当早日成婚,也了了一桩大事,我想你父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佑眼睛一亮:“侯爷,如今我林家家道中落,幸赖您不嫌弃,还愿意将郡主下嫁,小子不胜感激,相信家父泉下有知,也定是老怀安慰。”
“住口”,正当林佑想顺着话茬继续忽悠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叱喝打断了他,不用看,自然是侯爷夫人,顾氏。
“林家小子,侯爷念着与你父往日的恩情,才会跟你说这么多。可你竟然还敢妄想让侯爷把郡主下嫁给你,你以为林家还是当年的林家吗?跟你说句实话吧,如过不是碍于皇家颜面,你林家给侯府提鞋都不配!”顾氏柳眉倒竖,面似寒冰。
“行了”,赵雍不痛不痒地呵了一声,随后表情有些无奈地看向林佑,脸上愁云密布,并没有继续开口,看来确实是个怕老婆的主。
“看来这逍遥侯爷也并不逍遥,但究竟是什么能让他这个中山国唯一的侯爷面对自己的老婆时底气不足?”林佑心里疑惑。
“呵,呵呵,好一个皇家颜面,好一个提鞋都不配”,气极反笑,林佑忽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顾氏:“如果我祖父在世,你们安敢如此?”
“咯咯咯,原来你也知道你祖父不在了啊?”顾氏冷笑,神色之间满是得意,“告诉你吧,你愿意入赘得入赘,不愿意入赘还得入赘,明日侯爷就会进宫去求皇上下旨,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前厅,两名婢女面无表情地仍然在扇动着蒲扇,赵雍的目光早就转移到了拇指的扳指上,而顾氏在冷冷的看着自己,那管家李全则是面有得色低着头,仿佛出了一口气一般。
这不就是上一世的资本家嘴脸吗?冰冷、清高、自命不凡,以利聚,因祸散,前一秒还在称兄道弟,下一秒就亮出了血淋淋的刀子,林佑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赵雍当年与林家结亲时还是名不见经传的皇家旁系而已,说什么意气相投,怕只是看中了林家的权势而已。如今大权在握,而林家又没落,自然没了用处。
“哼,侯爷、夫人,林家没落,小子无话可说。但你们如果想要仅凭权势让我屈服,也太小瞧了我林佑,天道有轮回,莫欺我年少,小心落得个鱼死网破!”说完,林佑转身便向前院的方向走去,留下赵雍和顾氏两人眉头紧锁。
出了前厅侧门,刚才引路的小厮追上了林佑,林佑也并没有为难他,便随着他穿过回廊向前院的方向走去。
忽然,隐约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飘进了林佑的耳朵:“嘻嘻,小姐,今天的庙会真热闹,下次再带我去,好不好嘛。”“你呀,就知道玩儿,等你再学会十个字,我就带你去”,声音柔和且清脆,动听之极。
林佑循声看去,两名女子正在对面的回廊走过,应该是后院的方向,走在后边的女子身着散花百褶裙,头上梳着双髻,手里还拎着几个盒子,应该是丫鬟;而那前边的女子约莫十八岁左右的年纪,身着鹅黄色纱衫,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看仪态应该是侯府的小姐。
林佑分心愣神间竟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哎呀,林公子恕罪,小的实在没有注意到您停了下来。”那跟在身后的小厮竟是不留神撞上了林佑。
“额,不碍事,不碍事”,林佑有些脸红,毕竟是自己被美女吸引停了下来,又怎能为难别人?说话间,林佑又是不自觉抬头望向了回廊对面,兴许是对面走在前边女子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也是同时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林佑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竟然莫名地心跳有些加速。只见那女子面部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举止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林佑急忙转头收敛了心神,甚至为刚才自己的举动而懊悔。
“嘻嘻,小姐,我们快回房间休息去吧。”听到说话声,林佑急忙抬起头,可是回廊对面哪还有人影?一瞬间,心里竟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少爷,林少爷?我们继续走吧!”
“奥,好的,刚才对面的女子是何人啊?”林佑有意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本来没打算能从小厮的嘴里套出来话,毕竟大户人家的下人嘴是很严的。但那小厮兴许是感念刚才林佑没有怪罪,低声回了句:“郡主。”
林佑心里一震,内心掀起了阵阵涟漪: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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