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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长忆手捧一本经书,坐在浣雪轩外的池心亭,身侧摆放两个金兽暖炉,白色的烟雾从金兽口中缭绕腾空。

他掀眼看向阿九,被她乱糟糟的头发吸引了目光,可惜了一张好看的脸,像是一尊瓷器被平白割裂几道血红的口子。

程蕴对他说:“公子,这丫头头上还有一个血窟窿。”

梁长忆将经书搁在桌案上,披着一件雪色狐裘缓缓走向阿九,阿九吓得锁紧身子,垂头闭目,一副受死的神情,梁长忆冷漠的眼眸轻轻眯起,透出一丝戏谑的光。

他绕到阿九身后,血窟窿触目惊心,依此看,她受伤时日不长,个把月内的事,且是逃窜至吉阳路城内。

阿九紧闭双眸,感觉到后背有一只手在轻轻拂过伤口,她浑身颤抖,发僵,听人言,庐陵公子梁长忆虽然对外为人乐善好施,却极其冷漠,而且自小体弱多病,有些人表里并不如一,说的正是梁长忆。

“怎么,还疼?”

他关心地问。

“嗯。”

阿九应。

“按照律法,入户盗窃一次,当街鞭笞一百下;两次,鞭笞二百下,并刻上烙印;若是再犯,屡次犯.......本公子可以把你活活打死,或者让你死的痛快一点,一刀刺入你的伤口中........从这个伤口,一刀穿透过去,蹦出脑浆,混杂血水........不知那是何种感觉,可否更痛快。”

梁长忆的声音沙哑中暗藏一股凶狠之意。

“我听闻庐陵知州梁公子,也就是庐陵公子您.....是个儒雅温婉之人,以仁义之心治理庐陵州,百姓们无不爱戴尊敬您,您怎么会舍得让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死在您府上呢?”

“哦,你真的是个乞丐么?乞丐怎么识字谱曲?你该不会是个被灭满门的重级逃犯,家中有人犯下了十恶不赦的死罪,因为家门被灭,无可奈何逃脱至此。”

梁长忆试探着询问阿九,这个丫头张开大大的眼眸,眸里含着一沁泪水,她咬唇说:“我被人打伤流落到吉阳路,决计不是死囚,我曾经在浔阳楼上见识过您弹琴,那时的您,风华盛起,姿容绝代。”

梁长忆单手揪住她的头发,头皮撕扯着伤口,阿九疼的浑身发麻,梁长忆喜欢看她痛苦的表情,问:“浔阳楼上?本公子何曾去过浔阳楼?”

阿九答他:“公子不记得幼年的事情了么?十年前,您曾经去过浔阳楼,并且在一众豪门望族前抚琴奏曲,博得众人嘉奖。”

他的模样和幼时很像,连名字都一样,阿九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岔了。

梁长忆蓦地眯起眼珠子,细细回忆,脑海里并没有关于浔阳楼的任何回忆,他年岁二十,为官六载,幼时的事情,奇怪,有些竟然记不得了。

他冷眸盯住身下的小乞丐,道:“身份文牒都没有,本官如何信你的鬼话?”

阿九咬唇道:“我的身份文牒在路上丢了,您不信也罢,我也不稀罕,不过我真是仰慕公子而来,那年您在浔阳楼上,弹奏的,正是散轶多年的白石道人的曲谱.......不记得也罢,您快些把我也忘了罢。”

那翻话过后,阿九似一只幼兽,笨拙着,扭身朝凝碧湖一跃而下。

“噗通!”

平静的湖面炸开一朵大水花。

听闻方才这段对话,程蕴面无表情地说:“公子,这丫头心性够烈,要不........就这么了了罢,死了也好,还是个孩子,少受些罪,近年关了,方先生说,不宜见血腥。”

方先生是梁府豢养的一位先生,不教书,也不会出谋划策。

梁长忆负手冷看湖中不会水的小乞丐扑腾着,方才本可以拽住她,奈何梁长忆就喜欢看人受苦,跳湖溺毙的过程,看起来挺有意思。

“剩余两本书找到了?”

披着雪色狐裘的公子淡问身侧中年男人。

程蕴答:“正派人在地藏菩萨庙搜查,今日能有结果。”

不知庐陵公子怎么想,程蕴听他道:“这丫头挺有意思,等找到那两本书,再让她死也不迟。”

那位如画中走来的庐陵公子雪色的背影已消失在吉阳路冬日的风雪之中,管事程蕴晃了晃眼神,眼前已是一片雪白。

不远处的别院中,忽地响起凄凉幽怨的凤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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