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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快,眨眼间已入了六月。

纱帐轻薄,透着晨光。

钟念卿悠悠睁开双眼,入目的是藕荷色的纱帐,还有奶娘徐妈妈圆润慈祥的面庞。

她才想起,奶娘回乡省亲,昨日才回府的。

钟念卿眯了眯眼,伸出娇嫩白皙的双臂搂住了徐妈妈的脖子撒着娇,“妈妈,困的很,再睡会儿吧”

她这一下子将徐妈妈搂的愣住了,随即笑的见牙不见眼,轻揉着她柔顺的长发,“哎呦,乖囡囡,可不能再睡了。该去夫人那请安了,再晚可要挨训了。”

见她不动,又轻拍了拍她的肩,“快起,快起。”

钟念卿瘪了瘪嘴,昨夜睡的晚了些,今日便起不来。

本想耍个赖,多睡会,不想奶娘还是这样不饶人。

她打了个呵欠,唤了丫鬟进来为她梳妆。

徐妈妈站在后头看着铜镜中脂粉未施,却更显清丽无双之人,感慨道:“怪不得人都说,时光匆匆如流水呢。这眨眼间,姑娘已及笄了。”

她接过身旁雪梨手中的夏栀流苏步摇,插在她的发间。

栀子花淡雅,花蕊用的是颗圆润的珍珠,一只步摇上足有三朵,花团锦簇,珍珠个个饱满,衬得钟念卿愈发清雅出尘。

“大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了,再过个两年,姑娘也要出嫁喽。”

咔哒,钟念卿将手中的玉镯放下,突兀的声响将屋中的三人目光引了过去。

钟念卿垂下眸子,掩饰住其中的冷意,“不想戴这个了,素气了些。去取那个累丝金镯吧。”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眉目清冷,言语带笑意的钟念卿,都暗自摇了摇头。

许是她们看错了,姑娘怎么会露出那样骇人的冷意呢?

一旁的青梅先回神,忙去取了为她戴好。

收拾妥当后,徐妈妈送她出了院门便转头回去主持院子里的大小事宜了。

走到了半路,钟念卿便停住了脚步,只侧头看了一眼,青梅便会意的告退了。

她没记错的话今日钟思葶设了小宴会友。

正好,她这位长姐的一位朋友,她很是喜欢。

她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色,心想,今天某人可能要哭鼻子喽。

这圈套一个接一个的,姐姐可得往里钻才对的起我的这一番心血啊。

*

钟家前院的会客厅里,屋内摆着冰盆,桌上放着新鲜的果子和红豆冰沙碗。

钟思葶在这里设宴,请了几个平日里玩儿的好的手帕交。

一屋子的姑娘笑语晏晏的说着话,钟思葶更是犹如孔雀开屏般炫耀着她的新首饰。

这屋子里的都是钟思葶的好友,原本个个都不待见钟念卿的。

可今日倒是出奇,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已经有三位姑娘来找她说话了。

虽然神情都有些尴尬扭捏,可却也不同以往,对她避如蛇蝎。

前世的这一日也是同样的情形,可从前她无意争什么,也不想为了些许小事与钟思葶起争执。

所以只是礼貌的一一回了话,并不显得热络,只躲在一旁独自吃她的果子品茶。

可今日不同,她这会儿已经和几个姑娘打成一片了。

女孩子嘛,所聊的也不过就是女儿家常用的东西罢了。

这时雪梨所做的那些东西便都派上了用场。

“妹妹这手都是香的,可擦是擦了香膏?”

说话的正是江宁府同知家的大姑娘许攸云。

她接过钟念卿递过来的糕点时闻到了一股淡香,正好奇的问着。

许攸云,是钟思葶玩的最好的一位手帕交了,不过玩的再好,她也得遵循母命。

眼神躲闪的和她搭着话。

钟念卿眼波流转勾唇轻笑,“不是香膏,夏日里热,我觉得那东西腻的很便没涂。是胰子,净过手许久味道都不会散。”

许攸云一听来了兴致,“胰子?这倒是稀奇,竟留香这么久?不知是哪家铺子制的?妹妹可否告知一二?”

如钟念卿所说,夏季炎热,涂了那腻乎乎的香膏在手上的确不舒服。

姑娘家都爱美,谁不想出门时举手投足都带着香气呢?

“倒不是外头买的,是我身边儿的丫头自己制的。云姐姐若是喜欢,我送姐姐一块儿用着?”

一听她要送这巧思之物,旁边的几个姑娘也围了过来,“可不能只送许姐姐呀,二姑娘也看看咱们呀。”

“就是就是,这味道好闻,二姑娘可不能只想着许姐姐,忘了我们几个才好。”

几个姑娘将钟念卿围了起来,捂着嘴和她打着趣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钟思葶。后者原本就不大好看的面色,如今已经铁青了。

钟念卿掩唇轻笑,“好好好,妹妹不做那偏心的。雪梨,叫青梅将东西包好拿来。送与几位姐姐。”

“现下姐姐们不能说我只偏心云儿姐姐了吧?”

她说着,将手放在了许攸云的胳膊上,亲昵的轻晃了晃。还不忘侧头挑衅的看向钟思葶。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瞧,明明是你的好友。现如今却都围在了我的身边,独留你一人在那拿着俗气至极的簪子,无人可炫耀。

只听“啪”的一声,钟思葶将那没人看的簪子摔在了桌案上,声音冷硬的说了句:“我身子不适,你们自便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许攸云见她生气了,正想去追,却被钟念卿拉住了胳膊。还不忘再补上一句来拱火儿。

“大姐姐放心,妹妹定会好好招待几位姐姐的。姐姐要好生休息啊。”

说完她转头拉着许攸云的手,笑着说道:“雪梨还做了一种香膏,擦在耳后和手腕处,能香一整日呢。姐姐闻闻看,这个味道喜欢不?”

钟念卿说着拿出一个银盒子装的香膏递了过去。

见钟思葶走了,屋内一时间静了下来。

几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家中父亲都是钟鸣的下级,平日也都捧着钟思葶。

可她那个狗脾气,动不动就和她们甩脸子。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她毕竟是钟家受宠的嫡长女。

可如今不同了,外头都在传,钟家嫡长女要嫁大宸最闻名的傻子了。

这可不就成了弃子了?

反观钟念卿也是嫡出,母亲还是当朝太傅的嫡女。

这身份上就比钟思葶高出了许多,再看她温婉有礼,对她们这些平日不理她的也一直和颜悦色。

又大方,又健谈。聊些诗书乐礼她也能侃侃而谈。不像钟思葶,自己什么都不会,还不许她们聊起这些。

只会炫耀她那一堆难看的金疙瘩。

“我喜欢这个味道,这是桂花香吧,甜丝丝的。还是妹妹有福气,身边有这样贴心的人。”

“就是,不像我们,身边都是些蠢笨之人。只有羡慕妹妹的份儿了。”

几人想通了也就释怀了,有了这样好说话的人谁还愿意去巴结一个喜怒不定的人。

于是都只围着钟念卿说话,没人去管那位撇了她们就离开的人了。

她们虽捧着钟思葶,可这会儿心中也是有气的,毕竟是钟思葶请她们过府的。结果却扔下她们就走了。

若不是钟念卿留下招待她们,这脸可就真真是丢尽了。

这样想着,看钟念卿又亲切了几分。

“姐姐们就是谦逊,这几位姑娘一看就是伶俐的。姐姐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这话是又将屋子里的下人夸了一遍。

“妹妹这嘴,是抹了哪里产的蜜呀?你们,还不谢过二姑娘的夸?”

几个丫头齐齐冲钟念卿施礼,“多谢二姑娘夸赞。”

这头钟念卿正吹天捧地的夸着人呢,外头青梅就端着一个檀木盒子推开了门,还冲钟念卿点了点头。

钟念卿眼中划过一丝兴味,随即抬眸笑道:“瞧,好东西来了。”

她冲青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这一侧是香膏,这一侧是胰子。”

“不知各位姐姐喜欢什么香的,下人做的也粗陋,还望姐姐们莫要嫌弃的好。”

钟念卿指着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向几人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头是其乐融融,外头却是快要翻了天。

钟思葶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走到一半还在原地停留了半晌,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追来。

“姑娘,姑娘?”

落儿在后面追着,可前头的人越走越气,那脚都要跺肿了。

枉她为了等那些人还绕了路,却不想根本没人理她。

就连同她最要好的许攸云也没追出来。

钟思葶走的快,一路走一路哭。原本是想一股脑跑回院子的。

直到走到一处廊下,听到些许谈论的声音,才抹了眼泪,一把拉住落儿躲起来听上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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