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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清早,离开云阳城七年之久的“下山虎”虎振山突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赛忠勇根本就没有想过,从来就没有期待过这一天,这一刻,他不由得有些尴尬,一肚子想说的话全部都卡在喉咙间,支支吾吾硬是不知道说啥?他身边的赛红线可不会有他那么大方,破口就骂:“喂!你们什么来头?存心找茬,对骂?天刚刚亮就跑到这里来闹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知道,昌隆镖局嘛!不就是一野鸡镖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虎振山身后的虎鹏生笑道。 “去你大爷的野鸡镖局,你会不会说话?找死吗?”赛红线相当的愤怒,想上前去找麻烦,丁尚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对虎振山说:“虎振山,别来无恙吧!身材还这么好,想必这些年过得还不错。这么一大早就跑来放鞭炮,算啥意思呢?如果没有什么事,赶紧滚出昌隆镖局,这里不欢迎你们。” “老的不说话,小的一大堆废话,昌隆镖局的总镖头是个哑巴吗?”虎鹏生笑着说,他身后的那些伙计听了他这话笑得前仰后合。丁尚武不由得怒了,想冲上去给虎鹏生两耳光,赛忠勇却伸手拦下他,他说道:“师父,你就让我打死这帮王八蛋,这群败军之将实在太可耻了。” “喂!说人话!什么叫败军之将?我们这是以退为进,你们懂个屁,先说好了,我们猛虎镖局这一次回来可不是存心找麻烦,你们千万不要逼我动手,否则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虎鹏生气焰嚣张,得意洋洋地说着。赛红线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往虎鹏生脸上扔去,正好打在虎鹏生鼻头,疼得虎鹏生直叫爹娘,赛红线骂道:“滚出昌隆镖局,你们作为我老爹的手下败将还要不要脸呢?不想本姑娘大开杀戒就给我滚。”虎振山回头瞧了虎鹏生一眼,虎鹏生捂着鼻子叫苦,虎振山说:“真没有用,快给我把腰板挺直了。”虎鹏生撇撇嘴赶紧直起身子。虎振山伸手摸了摸鼻子对赛红线说:“你是哪位?” “不告诉你。”赛红线冷冷地说。虎振山冷哼一声说:“小姑娘,你别跟我傲,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说话。我告诉你,我的脸七年前在这里弄丢了,七年后的今天我是来把它捡回去的,有意见?赛忠勇,你有意见吗?”他回头怒视赛忠勇。赛忠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赛红线骂道:“狗屁的脸,你的脸早就被我挂在云阳城的城楼示众了,要找去城楼找别来我们家捣乱。” “哼!赛忠勇,我就知道你们昌隆镖局和我们猛虎镖局誓不两立,想不到一见面就要吵翻天,真没意思,我也不想跟你多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今儿来这里的目的不为什么就是想你恭喜恭喜我。”虎振山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赛忠勇。 “恭喜你什么?神经病,恭喜你怀孕了吗?如果你肚子里怀了孩子,我真要恭喜恭喜你了,祝你早点把孩子生出来,我还祝你生的孩子不要长成你这副猪样子。”赛红线抢着说。大伙儿哄然大笑,虎振山脸上的横肉抽动一下,想着发火。赛忠勇此时说:“虎振山,别绕弯子了,小女年纪还小,嘴巴管不住,她的话不要放心里,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赛忠勇这么和气,赛红线有些看不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赛忠勇把她摁住了。虎振山伸手挠挠耳朵说:“今天是我们猛虎镖局新开张的日子,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我的老朋友赛忠勇讨要贺礼,不知道这位老朋友赏不赏脸呢?嘿嘿!” “王八蛋,这算什么意思?你们要在云阳城重开猛虎镖局吗?开镖局是你们的事,管我们要贺礼,哼!这贺礼还有上门要的吗?”丁尚武怒道。 “嘿嘿!这说明我们敬畏你们啊!一大早给你们放那么多鞭炮,我们可没少花钱,这贺礼你们还不能少给。”虎鹏生阴阳怪气地说着。 “师父,这不是明摆着损你面子吗?这贺礼不能给。”丁尚武跟赛忠勇说。虎振山冷笑道:“贺礼能不给吗?我告诉你们,今儿我猛虎镖局重新回到云阳城,你们欢迎也好不欢迎也好,这份贺礼我一定要拿走,不然的话,我虎振山今天就站在这里,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走。” “这是死赖皮吗?老爹,这事交给我办,我把他们全给打死在这里。”赛红线硬是要出头,这事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做主,赛忠勇虽然没说什么,丁尚武和其他的镖师可忍不住了。周尚义在大家谈话的时候已经到内堂把家伙带了出来,看到大家都拿到武器,丁尚武哪里还管得着赛忠勇的话,大喊一声就要跟虎振山的干起来。虎振山这边的人本来就不怀好意,看到丁尚武带头要打架,他们也按耐不住。两帮人就要动手的时候,门外一串鞭炮声响,县长卢化元和公安局局长老莫匆匆走进来,看到大家已经拉开阵势,卢化元赶紧跑过来叫大家停手别伤了和气。赛忠勇挥手叫丁尚武等人放下手里的武器,然后走进内堂包了一个大红包走出来递给虎振山:“这事到此为止,恭喜你们猛虎镖局回到云阳城,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过招,今天咱们给卢县长和莫局长面子,你要是还想赖,我也无话可说。” 虎振山看了一眼赛忠勇手里的红包,他蔑笑一声,给身后的虎鹏生一个眼色,虎鹏生赶紧蹦出来拿走赛忠勇手里的红包,往红包里面瞧了一眼,向虎振山点点头,虎振山脸上才挂出一丝敬意:“行,老赛啊!我说了我不是来惹是生非,你的弟子也该管教管教了。” “我的弟子怎么样用不着你管,今后的日子,你最好收敛收敛自己,也许我还能给你在云阳城有一块立足之地。”赛忠勇厉声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把昌隆镖局这块牌匾踩在脚下。”虎振山伸手遥指挂在内堂中间那块乾隆皇帝亲笔题字的“昌隆镖局”匾额对赛忠勇说。他这话出来,丁尚武他们可忍不住了,操着武器又要打架,卢化元伸手拦着,虎振山拍拍手说:“好了,贺礼拿到了,我也不打搅你们新年第一天,噩梦才刚刚开始,咱们回去,卢县长、莫局长晚上别忘记到猛虎镖局喝酒。”说完他转身缓缓走出昌隆镖局。虎鹏生瞥了赛红线一眼说:“小辣椒,跟我回家怎么样呢?”赛红线瞪了他一眼:“滚,再不滚,老娘阉掉你。” “阉掉我对你没点好处,你信不信?”虎鹏生不忘调戏赛红线。赛红线咬牙切齿,伸手要去揍虎鹏生:“你这个小王八蛋真欠揍。” “扫兴,扫兴,后会有期。”虎鹏生过了一把瘾后招手叫自己带来的人跟着虎振山离开昌隆镖局。 “看到了吧!卢县长,刚刚你就不该帮忙。”丁尚武懊恼无比地看着卢化元。卢化元抚了抚眼镜说:“这事我会处理的,知道虎振山回来之后,我不是马上赶过来了吗?我就知道他这人喜欢记仇,回来第一天就跑到昌隆镖局闹,这是想给你们下马威。你们也看到了,虎振山他今非昔比,做事也没那么马虎了。今后的日子,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已经七年了,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呢?趁早把这事了结了吧!”赛忠勇低头说:“卢县长啊!你和莫局长先回去吧!这事要是那么容易解决,虎振山他今天也不会跑来向我要贺礼。”卢化元和老莫两人相互瞧了一眼,各自叹了一口气相继离开昌隆镖局。 望着这两人的背影,赛忠勇摇摇头说:“靠不住的始终是靠不住,蛇鼠一窝始终是蛇鼠一窝。”丁尚武说:“师父,咱们以后怎么办呢?猛虎镖局这一次回来肯定不会跟咱们相安无事,只怕我们不惹他们他们也会惹咱们。”赛忠勇说:“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赛忠勇还不至于怕了他,七年前怎么整死他七年后我也怎么整死他。”赛红线说:“老爹,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好过,今天真是气死我了,都是些什么人呢?”赛忠勇白了赛红线一眼,严肃地说:“小妹啊!忘了老爹的教诲了吗?镖局的事女人不许插手,你要是敢坏了规矩,我要你好看。”赛红线努努嘴不说话了,丁尚武安慰她说:“小妹,放心了,这口气大师兄帮你出,等过完年我就去找他们。”赛红线咧嘴笑了笑说:“还是大师兄懂得疼人,有些老人家啊……唉……”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对赛忠勇只怕是有够失望了。赛忠勇招手把弟子们叫道跟前嘱咐他们这几天好好注意猛虎镖局的动静,看看虎振山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丁尚武等人点点头,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虎振山鱼肉乡里,可惜的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初一到十五这段时间,猛虎镖局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招揽生意也没有到处挑事。这让赛忠勇等人越来越想不清楚虎振山父子到底想干吗? 过完元宵节之后,昌隆镖局开始开门接生意。十六号早上,一股恶臭气息冲进了昌隆镖局的大院,搞得正在睡觉的众人忍不住全部爬起来。赛忠勇起来之后正要查清楚怎么回事,一大早起来接生意的丁尚武跑来说虎鹏生带着人拉着几车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说要托镖给昌隆镖局,这镖到底要不要接?虎鹏生找上门来,赛忠勇恼怒不已。来到大堂,虎鹏生满脸堆笑正四周瞧着,见到赛忠勇后指着大堂中间挂着的“昌隆镖局”四个大字的牌匾对赛忠勇说:“赛总镖头,这字真的是乾隆皇帝题的吗?我怎么瞧着不怎么像是他老人家的手笔,这不会是你们自己为了面子捏造的吧?”看到虎鹏生这番嘴脸,赛忠勇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是什么话?觉得我昌隆镖局是吹牛吹出来的吗?你算个什么东西呢?”虎鹏生看到赛忠勇被自己的话激怒赶紧笑嘻嘻地说:“行,行,这是乾隆皇帝的手笔得了吧!你老人家先别生气,万一气死了怎么办呢?我还得陪埋葬费呢!多不划算,你别跟我计较,我今儿是来跟你们昌隆镖局做生意的。”他这话更叫赛忠勇气愤,一边已经忍不住的丁尚武已经开骂:“我们不做你们的生意,快给我滚出去,以后想进来先把嘴巴洗干净。” “嚯!这怎么回事呢?这生意不做吗?昌隆镖局真没胆子,你们不是号称晋北第一镖局吗?怎么连个寻常无比的镖也不敢接呢?”虎鹏生讥笑着说。 “谁知道你玩什么花样?”丁尚武骂道。 虎鹏生呵呵一笑说:“我能玩什么花样呢?在你们昌隆镖局面前我能玩花样吗?七年前的教训可是每天都在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跟昌隆镖局玩花样。” “哼!既然是做生意,闲话少说,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猛虎镖局不走这趟镖凭什么找我们?”赛忠勇平息自己的愤怒后淡淡地说。虎鹏生知道赛忠勇这些顾虑,想了想,说:“实不相瞒,猛虎镖局虽然说已经开张,但是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筹备好,我们还不能走自己的镖做自己的生意,这一次我们的镖走得急,不能等猛虎镖局把所有的事做好再走,所有我们想把这趟镖交给你们昌隆镖局,还有什么异议吗?”听到猛虎镖局一直没有筹备好,也难怪猛虎镖局最近一直没啥动静,知道虎鹏生话里的意思,赛忠勇还是有些不放心,问:“这次你们托我们送什么呢?” 虎鹏生微微一笑说:“放心,绝对不会是犯法的物品,绝对的好东西,而且钱的话我们会加倍,疤痢脸,把准备好的钱拿进来让赛老镖头过过目。”他话一停,一个瘦汉子便拿着一叠钱走进来放在赛忠勇面前的桌子上面,瘦汉子把钱放好之后退出大堂。赛忠勇瞥了一眼那堆钱,确实如虎鹏生所言,这钱是给双倍的。可赛忠勇心里依然有顾忌,虎振山父子总不会给他们便宜捞,正想说什么,丁尚武叮嘱他说:“师父,这镖臭烘烘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咱们不能接啊!”虎鹏生听到这话,笑道:“丁镖头怎么说话呢?昌隆镖局的规矩大家都晓得,不接官府的镖,不接土匪的镖,不许女子行镖,是,我们虎家以前是做过山贼土匪,可我老爹已经下山差不多二十年了,你们可不能把我们当土匪,这可不厚道。”他这话正中赛忠勇的死穴,赛忠勇这人死板的很,基本上除了官家和土匪的镖不接,他还没有推脱过任何一支镖,一来也是为了生意,大镖小镖全都接,不然会被人闲话。 赛忠勇考虑了一下说:“这镖送哪里去?”虎鹏生知道赛忠勇动心了,马上笑道:“不远,去大同县而已。” “我要验镖。”赛忠勇这话一出,虎鹏生知道他八成会接下这趟镖,随即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没问题,咱们做的都是正当生意,赛总镖头你想怎么验就怎么验吧!”赛忠勇看着坦白无比的虎鹏生,心里越来越搞不明白,但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虎鹏生越一副诚心的样子,他心中越是提防。到了院子里面,恶臭熏天,镖师们开始埋怨不已。赛忠勇细细打量,虎鹏生这一次送来了五大车的东西,全是桶装,塞得很近,但是还是很臭,推车过来的车夫已经跑到镖局外面去透气了。赛忠勇顺着五大车绕了一圈后问虎鹏生:“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大粪啊!又丑又恶心的大粪,我跟你说,我这几车大粪品种还不少,鸡粪、猪粪、人粪、牛粪、马粪等等。”虎鹏生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比划着说。 “什么?你今天来托镖是叫我们帮你们送大粪吗?”丁尚武火冒三丈,要不是碍着赛忠勇在身边他早就已经把虎鹏生剥了皮。赛忠勇哼了一声,说道:“这镖我们不接。” “哈哈,行啊!你不走这趟镖,我就去告诉别人昌隆镖局已经关门大吉不走镖了。”虎鹏生把已经准备好的词说出来。 “就凭你满口胡言吗?”赛忠勇怒了,他已经明白虎鹏生的意思,把五大车大粪送来无非就是想羞辱昌隆镖局。虎鹏生冷笑着说:“试试呗!昌隆镖局拿了钱却不走镖,这事要是被大家知道,真的有辱大堂里那块乾隆皇帝题字的牌匾咯!我这就去公布。”他说完转身就往镖局大门走去。虎鹏生这么不要脸,赛忠勇怒火中烧,他拦住虎鹏生说:“行,仅此一次,下次你要是再搞这种小动作,我杀了你。” “下次只怕不需要你们了,这趟镖你们注意点啊!一定要给我顺顺利利地送到大同县。”虎鹏生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丁尚武看不过去了,质问赛忠勇:“师父,你怎么能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呢?”赛忠勇把火气压住后说:“做生意最怕遇到不要脸的,我这是要保住咱们昌隆镖局的名声,要是咱们不接这趟镖,只怕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何况只是送大粪,钱也给了,咱们也不怕送。”丁尚武还是愤愤不平地说:“有这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不能纵容虎氏父子,这么闹下去,只怕我们的颜面更加的难看,上门要贺礼也就算了,这一次叫我们送大粪,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裸地羞辱咱们。” “尚武,你说什么?你说我老糊涂吗?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我做事你不要管我,老张回去过年还没有回来,这趟镖你去走,一定要送到目的地。”赛忠勇说完之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大堂里面。丁尚武委屈无比,看着赛忠勇的背影,狠狠咬着牙,心里哪里服气,在昌隆镖局做了那么多年镖头,这还是第一次送臭气哄哄的大粪,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要是自己做总镖头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这种镖死活不肯接的,也不知道师父赛忠勇脑子里面想什么?看着五大车粪便,这叫自己怎么送呢?可是又不能忤逆赛忠勇,他只好走出门去找来几个车夫推着五大车粪便上路。赛忠勇回到大堂里面,看着虎鹏生留下的那些钱,再看看那块牌匾,他自己无法也是为了一口气,不想被人看不起罢了。猛虎镖局这一次回来,他就知道虎氏父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做事确实犯糊涂了,不过在他心里,这种羞辱还算是可以忍一忍,也许虎氏父子出完气后就不会再生事。七年来,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心里哪里希望昌隆镖局跟猛虎镖局两家打起来。 只是他这么想,虎氏父子可不会这么想,送大粪这一趟镖艰难地走完之后的第六天,虎振山找上门来了,拿着厚礼跑来跟赛忠勇喝酒,感谢昌隆镖局帮忙走那一趟镖。那么多年来,赛忠勇还是第一次跟虎振山一个桌子上吃饭喝酒,酒过三巡,虎振山低声说道:“咱们能在一起喝一杯子,也算是冰释前嫌了,你赛忠勇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一切都可以忘掉,现在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赛总镖头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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