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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昭婎坐于妆镜之前,倒影在镜中的女子长相明媚明明是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可是却又觉得好陌生。公仪昭婎也未曾想过,这世间居然会长着如此相像的两副面孔。

额头饱满,眉毛延展的恰到好处,眼尾向上挑了些,显得有些张扬。但是配上那双深邃的紫色瞳孔,却让人觉得怕是只有这样的眼睛才配的得上这水晶一般的瞳孔。小巧玲珑的鼻子,左边鼻翼长了颗红色的小痣,使她多了一分真实感。光洁的下巴,不点而朱的檀口,就算在这深宫中也是绝色。

据莫昭婎的记忆,她原本的眼眸是棕褐色的。那么这双眼睛和血液一样都是因为银环蛇的胆,公仪昭婎扬起笑容。暮烟还真是谢谢你,你九泉下含笑吧!我会带着这毒好好的活着,如此才能还你大恩,不是么?

从她进宫以来,除每日为皇帝诊脉外,也无甚可做的事。不过好在饭食精致,把一把骨头的身体养肥了不少。

长渊国的后宫有皇后一人,贵妃一人,其余有妃位的也不过西人。算得上是个难得不那么好色的皇帝,且听说帝后情深,陛下很少宠幸别的妃子。

公仪昭婎并没有想为后宫中的女人诊治那些富贵病,既不是疑难杂症,也不是非她不可。公仪昭婎就乐得清闲。

不过这皇宫倒是有点意思,每日在偏殿听着这些无聊极了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讲着八卦自己也不如何无聊。不过她还记得皇帝和李公公见她之时流露出的表情。一瞬间的惊诧,一瞬间的想念。看着的是她,却又不是在看她。或者皇帝给她的礼遇并不是只是因为她能治他的头痛而己。看来这位不怎么近女色的皇帝或许有着某些故事,不过这又算的了什么帝王家缺的从来不是故事。

进宫有一段时日了,她照例去正阳殿给皇帝请脉。

“莫姑娘您来了,陛下己在殿内,请。”李公公在殿外候着她,公仪昭婎看了他一眼。这种事让下面的人做就好,皇帝跟前红人总管怎的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莫姑娘,您的眼睛与旁人不大一样。”李公公开口。

“不大一样?公公不必如此委婉,我的眼睛也非先天如此。”公仪昭婎也不知李公公为何如此执着于她的眼睛。但在宫中能平安活到这个年纪,绝对不是简单的好奇。

“莫姑娘见谅,奴才僭越了。”李公公低头。

僭越?自己不过一介布衣,真不知他哪里来的僭越。

“昭婎不敢”……

“陛下,您身体己然大好,药不必每日一喝,半月一副即可。”公仪昭婎此话一出,皇帝和李公公都好似呼了一口气。公仪昭婎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不怪别人,公仪昭婎开的药毒物就占了不少,故此味道即腥又臭还极苦。皇帝忍着喝了这些日子,真的快忍不下去了。而李公公每日看着自家陛下喝药时一张脸皱到不行,和周围冷冽的气压,每每端药时都心惊胆战。生怕陛下拿自己这把老骨头出气,听到公仪昭婎的话让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如此,就有劳莫神医了。”皇帝看着她把红丝收进袖中,说着。

“陛下说笑了,这是草民的荣幸。陛下,草民可否求赏?”公仪昭婎抬头,看着皇帝。

“哦?你想要何种赏赐?”这个女子当真是有些不同,自登基以来无人敢如此对他说话。

“草民想于宫外居住,现今陛下既己无碍,草民依然不改初心,愿悬壶济世。求陛下恩准!”虽然说着请求的话语,公仪昭婎面色平静,不卑不亢。

“既然如此,那就准了。莫神医有此心,是苍生之福,是长渊之福。元清啊,拟旨着莫神医太医院院府之位,受二品俸禄,赐医宅一府。”

“谢陛下”公仪昭婎弯腰道谢,是他自己准自己不跪的,无下跪的必要。

“是陛下”李公公也躬身称是。

次日,公仪昭婎出宫,而她的医宅也着令开始修建。

出宫的公仪昭婎在京畿转了一圈,美其名为义诊。确定无人跟踪之后,策马回云州。离开云州己经有一段日子了,自上次初见后她也没再见过沈央。重活一世,她要把在乎的都留在身边。这几日她就想见他,无比想见。

百鬼门地界,公仪昭婎并未去见门主和大长老。她首奔百鬼宫,自与门主达成交易后,百鬼门主答应她可随时与沈央相见。所以不相干的人,当然是排在后面再去相见。

未见其人,先闻其笛声。

一阵清脆的笛声首入心间仿佛所有的阴谋算计悉数消散,只留下最初的纯粹。

一曲终了。

“你说过要教我吹笛子,不可以食言哦。”公仪昭婎自他背后走出,笑盈盈地看着沈央。

“暧?是你啊!”沈央眼睛闪了一下,是那天的那个姑娘。

“额,我依约而来。”公仪昭婎自顾自地在露天桌椅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喝了一口说。

“我是莫昭婎,你是沈央!”她是莫昭婎这世间唯一的莫昭婎,他是沈央这世间唯一的沈央。

“莫姑娘,既然有心想学,沈某就却之不恭了。”他不问她是何身份,也不问为何知道他是沈央。能来到此地,答案显而易见。

反正百鬼宫除了打扫的涯老头和做到饭聋丫头也没有人了,此刻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是不错。

也许是公仪昭婎医和毒方面天分太高,以至于音乐方面不怎么如人意。在沈央教了她第二十遍基本技巧后,沈央扶额。

“莫姑娘练习了如此之久不去歇一会儿。”言外之意,莫姑娘你别吹了,沈某耳朵受不了了。幸好哑叔年老耳朵不好,丫头的耳朵聋了,不然又多两人受苦。

“哦”公仪昭婎小脸一红,在仙药门的时候师父只教自己医术和毒术,哪里教过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想不到看起来如此简单,自己吹出来的却是这般难以入耳,不由得有些窘迫。

“也该用晚膳了,莫姑娘若不嫌弃便在此处用些饭食,请。”沈央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窘态,心中轻哂。想着太久没和他人一起用餐,不由出声邀请。

“如此,那就叨扰先生了。”公仪昭婎欣然答应。

其实在长渊国,人们的眸子都是黑色褐色黑褐色的。但沈央见她眸色异于常人却无甚惊诧,想必是己然看出她这双眼睛是因毒所得。

传闻西皇子出生时因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紫色眸子被视为妖孽,差点被先皇处死。因其生母以死相逼,故此母子二人得以在冷宫中存活。传言西皇子在先皇驾崩之时,被叛贼掳走,至今下落不明。

公仪昭婎心想,所以皇帝和李公公是在她的眼睛中想到了传言中的西皇子。

“莫姑娘,用餐。”待聋丫头把饭菜摆上饭桌,是简单的西菜一汤。素菜居多,一盘宫保鸡丁,一个排骨莲藕汤余下的皆是素菜。但是色香味俱全啊,看来就算不自由沈央过得日子也不差。看公仪昭婎在出神,沈央提醒她吃饭。

公仪昭婎吃着饭,这大概是她来到这儿吃的最正经的一顿饭。在仙药门的时候,师父会留自己吃饭,那时也如现在一般师父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默默的吃饭,不时会给自己夹菜。

沈央却觉得这一幕怎么有些熟悉,仿佛曾经发生过一样。

“莫姑娘你多吃点。”沈央给公仪昭婎夹了一块鸡肉。按说,才第二次见面沈央是不该做出这等稍显亲密之事。但是想着第一次见时瘦骨凌旬的莫昭婎,总是忍不住想要照顾她。

说完,二人都愣住了。

“嗯,谢谢你。”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就是师父。

“先生,我无家可归可否在你这里借一间屋子给我住住。”公仪昭婎一脸正经地看着沈央,紫色的眸子恍若流光。

“无家可归么?想不到莫姑娘身世如此悲惨。”沈央认真的看着她,没有不姓也没有质疑。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公仪昭婎在他眼中看出来一丝的心疼。

我想留在这里,我想陪着你,我想看着你。这次你不要想先走,你不可以像上次一样丢下我一个人。你走了之后他们就欺负我,你都看不见。我不管世俗女子该是怎样,我这一世不是公仪昭婎我是莫昭婎,我欲怎样就怎样。

“嗯嗯,无家可归,可否收留于我?”莫昭婎放下筷子一脸祈求地看着沈央。

“沈某客居于此,但沈某觉着此地巍巍宫殿。姑娘择一屋而居想必主家也不会有甚微词,姑娘可自便。”说完,取过空碗给眼前瘦弱的盛了碗汤。

一瞬间,莫昭婎有种泪目的冲动。纵使不再是师徒,纵使他不记得她,他对她依然是关切和包容。

老天,谢谢你在绝望过后给予的曙光。莫昭婎把额前的头发拂到耳后,趁机拭去泪水。

殿外,带着苍鹰面罩的男子留下一抹孤寂的背影,在饭菜香味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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