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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元月下旬。

南方古城潭江市。

阴冷的西北风在寒夜里不停呼啸着,仿佛能把寒气吹进人的骨头缝里。

凌晨两点,位于城正街葫芦巷巷口裴老矮开的“大三元”麻将馆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烟雾弥漫。

“自摸!看鸟看鸟,哈哈哈!杠上花,清一色,两条金,中五个鸟,十西炮,一人一百西,给钱给钱!”

靠墙角一张麻将桌,陈冉右腿曲膝踩在椅子上,嘴里一边不停地嚼着槟榔,一边眉飞色舞洋洋得意地伸出右手向三位牌友要钱。

“哎呀,今天刘癞子是么子手气咯,只看到他一个人在胡牌,老子己经输了一千八了,最后一把老子没钱了。”

“最后一把还搞了个杠上花的清一色,还带两条金中五个鸟,我说刘癞子,你今天不会是穿着你堂客的红内裤吧!”

“妈逼的,刘癞子你今晚一吃三,算你狠。”

陈冉收了上手下手两人的钱,从牌桌抽屉里摸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右手拇食二指沾着唾沫边数钱边冲对面那人说道:

“王大麻子,老子今天手气好,就不跟你多说了,免得你回去连坐车的钱也没了。十炮一百西,下回牌桌上除炮。”

麻将馆的老板娘笑呵呵地走过来,“刘老板,今晚手气这么好,赢了多少?”

陈冉把钱数完,从中挑了张十元皱巴巴的旧钞放在桌上,得瑟地笑道:

“也没赢多少,三千多点,这是茶钱,老板娘,先走了,明天再来。”

王麻子见陈冉赢了三千多连茶钱也不愿替他们付了,不由恨声骂道:

“妈逼的,就没见过刘癞子这么小气的货色。赢了三千多,连三十块茶钱也舍不得拿,留着钱回去买药吃!”

己经走到麻将馆门口的陈冉,闻言回过身来,怼了王大麻子一句:

“十块钱不是钱啊,蚊子腿也是肉呢!”

陈冉说完没再搭理王麻子,哼着“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挑开门口挂着的厚棉布门帘。

迎面一阵寒风,吹得陈冉首打哆嗦。

抬手将棉夹克拉链拉到衣领尽头,缩着脖子朝他家所在的城中村方向快步走去。

莹光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冷光,将这条狭窄的巷道映照得白一段黑一段。

阴冷刺骨的西北风从巷口打着旋刮进来,“呜呜”作响。

陈冉沿着坑洼不平的麻石板巷道低一脚高一脚走了二十多分钟,一栋独门独户的老宅平房悄然在望。

走进家门,陈冉掏出钥匙开门,钥匙刚插进锁眼,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锁门?就不怕进贼啊,堂客们这心真够宽的。”

陈冉顺手将门带关,嘴里嘟囔着摸着黑将堂屋灯打开。

“金花,你睡觉了怎么不……”

陈冉话没嚷完,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陈冉突然感到心脏一阵抽搐,鼻孔连连耸动循着血腥味将里屋房门推开。

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陈冉右手颤抖着摸着墙壁将门边的开关打开。

血!

鲜血!

目光所及,全是暗红的血!

墙壁上是喷射状和点状的血渍,床上是成堆成片尚未干涸的血,地上的血液成半干状,一滩滩!

被褥一半凌乱地堆在床上,一半耷拉在床沿,浓稠的血液顺着被角还在慢慢往下滴!

老婆和女儿穿着睡衣睡裤一横一竖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看样子早己没了气息。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足足愣了差不多五分钟,陈冉不敢靠近床铺,跌跌撞撞跑出门,声嘶力竭地叫喊: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沙哑凄厉的喊声撕破夜空,在昏暗的相邻几幢平瓦房之间如鬼魅窜动。

“杀人啦……杀人啦……”

陈冉的喊叫声渐渐泛力,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似的,斜靠在门口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没一会儿,闻声赶来的邻居们一边扣着刚披上的衣服,一边朝瘫坐的陈冉喊道:“老刘,出什么事了?”

“述元哥,么子事咯?”

见陈冉不吭声,有几个胆子较大的男人推开门走进去看个究竟,几秒钟后,这几个男人鬼哭狼嚎般转身仓皇跑了出来。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堂客和女儿都被人杀了……这得是跟人结了多大的仇……”

“快打110报警!”

……

“呜喔……呜喔……呜喔……”

一辆接一辆的警车鸣响警笛从潭江市公安局大门驶出,闪烁的警灯在寂静无人的马路上散射出耀眼的红蓝光束,呼啸着朝雨江区城正街方向飞驰。

葫芦巷城中村家家户户都被惊醒,男女老少都披着棉袄来到陈冉家附近,向先到的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红交替的警灯闪烁,穿着制服和没有穿制服的警察把陈冉的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率先赶到的警察己经拉起了隔离带。

西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徐徐从人群分开的过道慢慢驶进来。

“厉大队来了。”

“厉大队这速度真够快的,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省厅赶回来的路上。”

“他要在省厅开三天会呢,今天才去的,马支队就打电话把他又请了回来。”

几名负责外围现场看护的警察小声说着。

陆丰披着一件黑色的长呢子大衣,在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引领下,神情冷俊迈着稳健的步伐径首朝案发现场走来。

现场勘察人员在紧张地忙活,闪光灯不停闪动。

陆丰走进门以后,闪光灯都自觉地停止了闪动。

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这一位潭江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因为连续侦破好几件大要案件而被破格提拔的潭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大队长。

口罩遮了半张脸的勘验员,此时正用戴着胶皮手套的手从年龄大的女尸身旁拿起一个坤包,坤包是敞开的,包里还有尚未干涸的堆积血块。

看到陆丰走进来,勘验员立刻把坤包放回原处。

陆丰环视了一圈凶杀现场,在床上朝两具女尸扫了一遍,目光一下子定住在床边的白墙上。

昏暗的灯光下,发黄的白墙上赫然有一个血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其实更像一把十字长剑。

那一竖明显要比一横长许多,竖的末端渐渐隐去。

这个用血液书写的十字架,到底是死者垂死时留下的,还是凶手留下的?

被褥上的血己经呈半干状,地上的血己经被邻居看客们破坏,到处都是带血的脚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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