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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荒漠,孤城屹立。

此城名为龟兹城!

这里曾经是大唐的疆域,设置安西都护府。

最鼎盛的时期,安西军达到十几万的规模,震慑北蛮诸国,不敢寸进。

然,自从安史之乱以后,一切都变了。

大部分安西军被抽调回中原,一去不回。

只剩数千老兵,坚守此城。

整整一甲子,安西军不辱使命,不曾乞降,不曾叛逃。

他们用自己的血和肉,捍卫大唐的疆域,捍卫大唐的威严。

城外虽然萧瑟荒凉,城内只是冷清,却不萧瑟。

在龟兹城中央,有着一株拔地而起,高达百米,枝繁叶茂,生机盎然的巨树。

巨树主杆巨大,堪比房屋,树根倾轧纵横,仿佛无数巨蛇盘绕。

无数树枝交叉延伸,长着细长碧绿,宛如竹叶般的绿叶。

巨树之下,是一片修葺平整,铺上石板的广场。

此时,城中大部分妇孺老幼,都***到巨树广场这边来。

他们自发***过来,只有一个目的,给白发老卒送行。

追随铁血郡王郭昕前来西域,镇守龟兹城六十载的老兵,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此时,面容苍老,身形消瘦,满头白发的白发老卒,哪怕知道大限将至,依旧身穿残破战甲。

他颤抖的右手吃力拄着一杆断矛,支撑身体,坐立在地,挺直脊梁,不让自己倒下。

白发老卒坐北朝南,看向远方。

他的眼神已经浑浊,但他的目光却依旧坚毅。

目光仿佛越过残破城墙,越过河西走廊,投向中原,投向长安。

那是他的家,那是他的国!

“长安啊,回不去了。”

白发老卒无奈叹息,神情有些落寞。

至死不能归故里!

落叶不能归根!

遗憾啊!

镇守龟兹城六十载,他和那些逝去的安西军一样,无数次希冀接到来自长安的音讯。

然而所有的希望和渴望都落空了。

龟兹城已经被大唐抛弃,安西军已经被大唐抛弃。

“北望,安西军交给你了。”

白发老卒有些吃力的转头,看向坐在左手边,身穿破损的银色细鳞甲,腰佩陌刀,面容俊逸,剑眉星目,肤色古铜,头发有些许凌乱的青年。

他抬起左手,颤巍巍的抓着青年的手臂,语气透着恳切。

“徐爷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陈北望抬起左手,抚在白发老卒的左手上,让他的手不再颤抖。

他的话语虽不铿锵有力,但眼神十分坚毅,目光如电。

“我们这些老家伙守了龟兹城一辈子,不愧天地,不愧国恩,不愧民族,但唯独愧对你们。”

“你们还年轻,理应有美好的未来,不必死守这座孤城。”

白发老卒将目光转向***而来的年轻安西军,嘴唇颤动,浮现惭愧之色。

这些年轻的安西军,除了陈北望之外,都是一些没到及冠之年的少年。

其中最小的,只有十岁。

而且还有女生!

在这里,他们甚至无法及冠,长大***。

“真有一天守不住了,就弃城吧。”

“带他们回中原,让他们看看江南景。”

坚守龟兹城,镇守大唐疆域,宁死不弃。

这是白发军秉持的信念。

但他们不会强加给年轻人。

如何做抉择,交给年轻人决定。

“徐爷爷,龟兹城不会丢,江南景也会看。”

陈北望看向这些比他年轻几岁的安西军,神色肃然,缓缓开口。

“大唐啊,你还好吗?”

白发老卒转头看向南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沙哑的呐喊。

两行浑浊热泪盈眶而出,沿着满是皱纹,伤疤纵横的脸颊流淌。

至死,他依旧睁大眼睛,远眺南方。

他依旧挺直脊梁,死在大唐疆土上。

白发老卒咽下最后一口气。

六十年前,踌躇满志的少年,追随安西大都护郭昕,不远***,前来西域戍边。

本想着建功立业,然后荣归故里。

没成想,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在这一刹那,他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跨越了时空。

他看到长亭外古道边,那一袭青葱倩影,等他归来。

历经六十载风霜,她依旧翘首以待,等他凯旋而归。

一如当初,依依不舍的情景。

她依旧穿着那一身送别他的长裙,笑颜如花,喜极而泣。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至此,追随安西大都护前来戍边的老卒,全部落幕了。

陈北望抬起左手,轻抚白发老卒的双眼,为他合上眼睛。

“徐爷爷,一路走好!”

“徐爷爷,一路走好!”

……

在白发老卒前方,年轻的安西军动容呼喊。

他们没有落泪,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太多,早就麻木了。

徐爷爷没有战死沙场,能够寿终正寝,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几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面色蜡黄的老妪,无言的走上前来,将白发老卒抬起。

她们要给白发老卒好好整理仪容,然后烧了,将骨灰葬进坟山。

希望有朝一日,大唐能够收复西域,来到龟兹城,把安西军将士的骨灰送回故里。

目送徐爷爷离去,陈北望并不离去,而是转身过来,面向北方,长身而起,如松柏挺立。

在斑驳残破,饱经风霜的城头之上,一面有些破烂,褪去颜色的大唐旗帜,正在迎风飘展。

只要这面旗帜不倒,这里便是大唐的疆域。

六十年来,安西军一直守护大唐疆域。

白发军都倒下了,但安西军并没有。

如今,这份重任由陈北望扛起。

只是不知能不能等来大唐的音讯。

想必大唐已经认为西域全部沦陷,所以不曾派遣一个使者前来。

陈北望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

“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这面唐旗便不会倒,这里就是大唐的疆域。”

陈北望眼神灼灼看着那面飘扬的旗帜,平静而坚定的说道。

八年前,陈北望穿越成为龟兹城的一个童子军。

父母皆在城头上战死。

年仅十二岁,陈北望便开始登城御敌,守卫大唐疆土。

幸好,他获得了金手指,否则难以从无数激烈残酷的守城战中活下来。

杀敌便能获得顿悟点,在顿悟空间中领悟武***门。

八年以来,让他从一个弱小的童子军,成为一个一骑当千的战场杀神。

不知道何种原因,神洲发生灵气复苏,导致沧海桑田。

现如今,中原大地如何,大唐又如何?

大唐现在的皇帝是唐德宗还是唐肃宗?

想必都是一些傀儡庸才,不复太宗风采。

作为穿越者,自然知道安西白头军的独守孤城的事迹,不免感慨汉家风骨。

当他成为安西军的一员,才真切感受到那种绝望。

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随时可能会被吞没。

唐失西域千年,再见已是康乾。

“我能见到长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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