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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岁那年。

我拎着满满一篮子菜,那篮子重得很,我走几步就得放下歇一歇。

却在广场中央看到了我家老头子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跳舞。

我看着他满脸笑容的模样和女人熟悉的面孔。

手中的篮子突然提不动了。

-

“回去啊小禾,诶哟,买了很多菜嘞。
农村种的吗?”

邻居扇着扇子瞧着我篮子里的菜。

“我们家人多,农村种的菜干净,我多买点回去做给他们吃!”

我笑了笑,提着篮子就走了。

常年买菜导致我的腰和手臂酸痛的不得了。

我总是让许善渊帮我贴贴膏药捶捶背。

他却总是缓缓地摇了摇手说贴了跟没贴一样,膏药都是骗人的。

我信了,因为他文化程度比我高。

在那个年代我是在家种田的最小女孩,而许善渊凭自己的天赋考上了大学。

那时候考上大学的人屈指可数。

我放下篮子,吃痛的拍了拍背。

广场放的是悦耳的音乐,我望了过去。

看到许善渊和一个女人正在手牵着手跳着舞。

他们的脚步轻盈,脸上充满着微笑,在所有人当中他们看起来跳的最好。

我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阵钝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

一段音乐结束,许善渊眼睛眯起惬意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并且抬起手开始为她捶捶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嘴里似乎在轻轻念叨着什么。

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秘密。

只见许善渊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条细长发亮的物件。

我这老花眼,此刻只能费力地眯起眼睛看。

许善渊拿起一条项链,他轻轻拨开那女人颈间的发丝,动作轻柔而专注,随后如珍宝地将项链戴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那项链顺着女人的肌肤滑落,稳稳地停在锁骨之间,在日落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刺痛了我的双眼。

我突然没力气了,手臂的酸痛也消失不见。

前几天我在书房的桌子上面发现了一个珠宝盒。

向来尊重许善渊隐私的我,放下擦桌子的抹布。

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珠宝盒,打开了它。

就是女人脖子上的那条。

本来老花眼的我此刻笃定。

就是女人脖子上的那条。

我心里默默念叨两遍。

他身上的西装也是结婚那次穿的。

-

许善渊回来的时候我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那时候天色已黑。

屋子里没有太多的光亮,我仅仅开了一个微黄的台灯。

“怎么不开电视机?没京剧看吗?”

他一边拖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身上满是酒味。

“这是今天我跳舞比赛的一等奖奖品。

“一个拖把和扫帚。
正好可以把家里的换换。

我木然地看向他手上的物品,那崭新的拖把和扫帚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突然笑了出来。

“你吃饭了吗?”

他缓缓在我侧对面的沙发上躺了下去。

“我吃了。

随后没有作声。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吃了什么?”

他一怔,缓缓地抬了抬眼皮,瞧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疑惑,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不耐烦。

“你要控制一下饮食了,不然病了之后都是疼痛。

他淡淡的说道。

我无言,只是看着许善渊鼓鼓的口袋。

“你口袋里装的什么?”

他先是摸了摸口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膏药。

“你不是说膏药贴了没用吗?”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他一脸不解的看向我。

“对你痛了很久的状况没用。

突然,我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荒诞的笑话一般,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那对你那初恋对象有用对吗?”

听到我的质问后,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而非与他相伴多年的妻子。

“温禾只是我大学期间的初恋,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已经是老同学。

“难道为了以前的感情我不能和她去跳舞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而且,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有什么感情复燃。

“鹿希,我们老夫老妻那么久了,难道还要因为这件事吵起来吗?”

“许善渊,你既然要这么跟我说话。
那条项链是怎么回事?”我直直地盯着他。

许善渊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故作镇定所取代。

他梗着脖子,嘴硬地说:

“什么项链?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糊涂。
”我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就是那条你偷偷藏在书房抽屉里的钻石项链。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提高了声音说道:

“那是给我舞伴的礼物。
我们当时参加一个社交舞会,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送条项链表示感谢而已。

“舞伴?表示感谢需要送那么昂贵的钻石项链?你当我是傻子吗?”

许善渊的脸涨得通红,他避开我的视线。

“你爱信不信。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吗?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练习舞蹈,她在舞蹈上给了我很多指导,这是她应得的报酬。

“许善渊,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愤怒地说道。

许善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无赖的口吻说:“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他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准备离开,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在他身后的我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空气。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心中的愤怒如同被泼了油的火焰,一下子燃烧得更加猛烈:

“许善渊,你就这么对待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这样对我,就不心虚吗?”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你觉得我有问题,那随便你好了。

他的声音平淡得如同冬日里的冰湖,没有一丝波澜。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曾经我们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年轻的时候,他从未给我买过珠宝,仅有的就是结婚钻戒。

看着别人的丈夫在各种时候送珠宝,我虽有羡慕但也未抱怨。

然而,发现那条他称送温禾的项链后,我终于知道原因。

原来不是他不懂浪漫,不是他不懂得用珠宝来取悦女人,只是他的这份心思从未放在我的身上。

我为家奉献一切,他却吝啬于给我额外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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