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晏城。

在病房见到了老太太。

“奶奶。
”

时隔三年，当年矍铄的老人此时看起来已经尽显龙钟老态。

老太太睁着浑浊的双眼，看着我半晌没说话。

我以为她不认识我了。

下一秒，她缓缓拉住了我的手腕。

“瘦了。
”

老人手上温凉的触感直达四肢百骸，我的眼泪倏然滚落。

三年来，独在异乡的我没有哭过一次。

却在听到老太太这虚弱沙哑的“瘦了”二字之后，再也忍不住悲伤。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我挂念的人，那老太太必定是头一个。

“是小产后没调理好身子吗？”

闻言，我眼底闪过慌乱。

老太太捏了捏我的手，轻叹一口气：“我都知道了。
是何家对不住你。
”

我伏在她的床边，抱着她孱弱的身体哽咽不止。

时隔多年，我以为我忘了那个远去的孩子，可是没有。

我仿佛依然能感受到骨肉从身体剥离的痛。

老太太干枯的手轻抚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就像是当年我背着一蛇皮袋的瓶子，第一次在山路上和她遇见。

她让脏兮兮的我坐进她豪华的车里，轻抚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那个瞬间，几乎温暖了我半生。

那是我记忆里，不曾从我母亲那里得到的温柔。

后来无数次回想，我都心甘情愿为那个瞬间奉献我的全部。

“谁嘴碎告诉你我生病的？”

我擦了擦眼泪，正要回答，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我。
”

我没有回头。

男人的声音依旧清冽。

却再也牵动不起我心海的一丝涟漪。

病房里鸦雀无声。

几秒钟后，我终于站起身，眸子微垂。

“何先生好。
”

话音落，我能感受到一道逼人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老太太拉了拉我的手，话却是对何璟宸说的。

“我没什么事，你何必打扰疏影？”

何璟宸冷哼一声：“您生病，难道她不该来看看您？何家好歹供应她那么多年，她倒是好，儿子扔了，家不要了，昧着良心躲清静去了。
”

“你住嘴！咳咳咳...”

老太太一时激动引的咳嗽起来。

我忙弯腰帮她顺气。

“奶奶，您生病是该通知我。
我早该来探望您的。
”

何璟宸不依不饶：“一走三年没有音讯，这就是你的态度？”

老太太喘匀了气，示意我扶她坐起来。

她喝了一口水，瞪了何璟宸一眼：“你要是真心想找个人，会找不到？当年那个甜啊苦啊的跑那么远，你不也找到了？还抛家舍业的上赶着帮让人家打***官司，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这次轮到何璟宸黑着脸一言不发。

“知非呢？”

何璟宸沉沉道：“在学校。
”

“你去接他，我和疏影说说话。
”

何璟宸没回应老太太，却看向我：“你出来一下。
”

我没动，老太太温和的说：“去吧。
”

刚关上门，何璟宸就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拖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你要做什么！”

我挣扎。

何璟宸甩开了我，将我禁锢在墙角，恶狠狠道：“邝疏影！三年了，该适可而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