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着豆腐担子走在街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二丫轻轻摇摇我的手,小声说:“娘,我饿。”
我从怀里摸出半块杂粮窝窝给她,轻声哄着:“乖,等娘卖完豆腐,给你买糖糕。”
可是我喊得嗓子都哑了,筐里的豆腐也还剩下大半没卖出去。
几个地痞围过来,嬉皮笑脸地想要碰我的脸:“小娘子,陪爷几个喝一杯,爷包了你的豆腐!”
我护着二丫往后躲,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我躺在医馆的床上,二丫趴在我怀里,眼睛哭得通红。
“醒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端了碗温水递过来,“你这身子骨,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要垮。”
我勉强撑起身子,哑着嗓子道谢。
妇人叹了口气:“你男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出来卖豆腐?”
我垂下眼:“他……两年前战死了。”
“战死的?”妇人眉头一皱,“朝廷不是给阵亡将士的家属发了五十两银子,够你们娘俩过好一阵子了,何必这么拼命?”
我猛地抬头:“五十两?”
妇人一愣:“你不知道?”
我浑身上下一阵寒意。
谢怀山战死后,是同去参军的大伯哥谢怀远带着抚恤银子回来的。
他说,朝廷只给了十两。
那余下的四十两呢?
我咬着牙,抱起二丫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想要问个究竟。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放轻脚步,来到婆母的屋外。
“儿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苏氏真相?难道你真要一辈子都顶着你大哥的名字活?”
屋里传来婆母李氏的声音。
我的心头一紧,一时间没有消化这句话。
“娘,大哥咽气前求我照顾大嫂和东儿,我答应过他,不能辜负了他。”
我终于反应过来,屋里的男人不是大伯哥谢怀远,而是我的夫君谢怀山。
“再说了,大嫂性子软,没男人活不下去,苏婉比她强多了,没了我也能活……你看她这不是挺能耐的,给她十两银子都能撑两年。”
见李氏不吭声,谢怀山继续补充道,“东儿是谢家唯一的香火,我不得替大哥好好照看。苏婉带着两个丫头,将来能顶什么用?”
李氏似乎是被他说动了,长叹了一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后苏氏发现你骗她,怕是要大闹一场,你还是当心些吧。”
谢怀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吧娘,等过上几年我再告诉她真相,她知道我活着一定欢喜的很,不会怨我。”
我站在门外,浑身发抖。
原来,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大伯哥”,正是我那“战死”的夫君。
两年了,他为了照顾寡嫂和侄子,宁愿让我和两个女儿自生自灭。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二丫,她正懵懂地眨着眼睛,小手攥着我的衣襟。
我轻轻捂住她的耳朵,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