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宋盈赶到时,小雪只剩了一口气。
雪白的毛球躺在血泊中,腹部急剧起伏,喉管汩汩冒血,却仍拼命睁大眼睛看着她。
宋盈从未想过,一只小猫会有那么多血,那红色刺得她眼睛发胀,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般。
“小雪......”皇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一只畜生,也配跟太子妃用同样的名字?果真什么样的主人,教出什么样的畜生,宋家女,你可知错?”宋盈眼眶酸胀得厉害,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将血淋淋的小猫抱起,揽进怀里,血洇湿了她的衣裳。
“臣女不知错在何处,东宫与坤宁宫相隔十余座宫殿,小雪从未离开过东宫,亦不曾伤人,怎会误伤太子妃?”“此事定有内情,还请皇后娘娘明察,还臣女一个清白......”“放肆!”皇后厉声呵斥,“此乃本宫亲眼所见,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拖下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母后!”一道声音疾步而入。
“宋盈毕竟是忠烈遗孤,又是父皇亲封的郡主,母后即便不顾及其他,也要顾及老臣们的感受。”
“况且今日是儿臣大婚,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误了吉时?一切还是以大局为重。”
宋盈看向来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在乎封号,只是这道不白之冤,会毁掉宋氏一族的百年声誉。
宋家满门忠烈,怎能因她蒙羞?她膝行几步,用力抓住李执的袍角:“小叔叔,你知道的,小雪不会......”话音未落,李执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极重,她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迹。
“闭嘴!皇后娘娘面前,还轮不到你放肆!来人,将郡主押回东宫,幽禁冷室,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上首的崔暮雪假惺惺地求情:“明德哥哥,这样会不会太重了?我听说那冷室又黑又冷,是专门关犯人用的,郡主也不是有意为之,还是从轻发落吧。”
李执冷声道:“谋害太子妃本就是死罪,关冷室已是便宜她了。”
他温柔地拉过崔暮雪的手,亲自为她手背上的几道浅痕上药:“你啊,就是心太善了。”
“明德哥哥......”崔暮雪一声娇嗔,娇羞地躲进李执怀里。
四周一片艳羡之声。
宋盈于霞光之下回过头来。
宫廷玉宇,郎才女貌,这连绵起伏的宫殿,这广袤的天地间,由始至终,只剩下她一人而已。
东宫梅林,宋盈紧紧抱着那只已经冰冷的狸奴,仿佛只要她不松手,它就会重新活过来。
“郡主,先将狸奴下葬吧。”
身旁的人哑声劝道。
宋盈这才回过神来,缓缓蹲下身,开始用手刨土。
冬日的泥土冻得坚硬如铁,她折了树枝去挖,树枝断了,便徒手去刨。
指甲断了,指尖渗出血迹,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抽出佩剑帮她挖土。
坑很快挖好了,小小的一个,刚好能容纳那只小小的狸奴。
宋盈将狸奴放进锦盒里,垫上它最爱的小花布,又放了几条小鱼干、小肉干,还有它最喜欢的藤球。
这只小雪,其实早已不是最初的那只。
她的第一只小雪,死在了爹娘殉国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