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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堂礼成,李媒婆和姜寒一起簇拥着乔月走进洞房。

洞房,自古以来都带着一点桃粉色的气息,这个就没办法让旁人代劳了。将新娘送至洞房之后,姜瑾代为迎亲行结婚大礼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姜瑾按照传统的礼仪,将手中捧着的漆黑色牌位恭恭敬敬地端放在桌子正中央,焚香燃烛,躬身行三跪三叩的祭祀大礼,之后便退到一旁静候。

按照传统的洞房礼仪,原本是要将新娘的衣角压在新郎的袍襟智商,再由新郎用秤杆挑去新娘头上的“盖头红”,但是现如今新郎是一座牌位,正四平八稳的端坐在供桌之上。作为鬼媒人的李媒婆自然是有她们这一行的办法,由“小轿娘”姜寒代为掀开盖头红。

然而,姜寒刚一触及盖头红的时候,一股无端端吹来的邪风顺势将乔月头上的盖头红吹落在地。

虽然旁人没有看清,还以为是姜寒挑开的,但是站在姜寒另一侧的姜瑾却看的清清楚楚,姜寒手中的秤杆压根儿就没有碰到盖头红的任何一角。

姜瑾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供桌上面的漆黑色牌位。

供桌上,烟雾缭绕,红烛高烧。漆黑色的牌位在烛火下泛出诡异的血色,没有过多的繁缛花纹,只简简单单一个青莲底座,上书鎏金宋体:姜氏姜昼无之灵位。

你真的在这里吗?姜瑾目光深沉的注视着这座他恭恭敬敬地捧了一路的牌位,心中默默的问道。

心随意动,姜瑾偷偷地打开随身携带的风水罗盘,想一测真假,然而,罗盘上的指针除了刚打开的那一瞬间都动了一下,之后便纹丝不动,这屋里应该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吧!

“唏!”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惊醒了姜瑾,他双眉紧锁,啪的一声合上风水罗盘,面色不悦的环视了一周,终于在窗台上和门口处逮到了几颗毛茸茸的胡钻乱窜的脑袋。

这群毛头小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老祖宗的新房也敢胡闹。眼神的威压并没有逼退这几颗脑袋,反而越来越多的人在外面上蹿下跳,还有几个胆大妄为的直接扒着窗台,大半个身子都钻进来屋里来了。

正当姜瑾准备出去教育他们一番的时候,一声稚嫩的童音传入耳际:“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叫什么姐姐,论辈分,你要叫祖奶奶。”李媒婆小声训斥道。

“为什么要叫祖奶奶,才不是呢,小姐姐明明还很年轻很好看,和我邻家姐姐一般大。要到你这个年纪,脸上长满褶子的时候才叫奶奶。”姜寒嘟囔道。

李媒婆气了个倒仰,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还真是牙尖嘴利,有姜家这种刻薄寡恩的样儿。

窗外和门口的一群小伙子也跟着纷纷点头称是,他们虽然跟随着走了一路,却都没有见过新娘子的真容。此时一见,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神妃仙子一般的女人,众人眼都不眨的看着婚床上的乔月,这般殊色姿容就算是当今最火的明星也没有几个可以与之媲美吧?!

眼前的人儿肌肤莹润似玉,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唇若樱红,双眸含波,水润明亮,端的是丽质天成。就算是手艺最精湛的蜀绣传人所制的凤冠霞帔也不能掩盖她的风华,那精美的刺绣,华丽的服饰反而越发衬托出她的清丽脱俗。

一个字:美。

两个字:真美。

三个字:特别特别的美。

不过,这样的美人儿,终归是可惜了啊!

不光是姜家的子弟们这么想,就连姜瑾的心中也第一次感觉到腐朽愚昧无知的封建糟粕,早就是应该被剔除在正统玄学之外的东西。现如今,他有点憎恶身边这个所谓的“鬼媒人”。

就在她们震惊于乔月的美貌,感叹她悲惨的命运的时候,乔月也在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和景。

首先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些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听说这都是按照古代服装所制成的,比现在的古装电视剧里面的服装都要考据。

其次,入目而视的是满屋的富丽堂皇,整个房间的风格是中西合璧的,精美绝伦的水晶吊灯,各色的珍宝玉器摆件,还有不少的青花瓷,虽然风格迥异,但是搭配的恰到好处,兼具雅致和现代,仿佛本该就是这样。毕竟是乔月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现在看上去还算满意。

然而,在这一堆珍奇异宝之中,乔月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诡异的供桌和漆黑色的牌位:姜昼无。

她知道他的名字,她的鬼夫!她爷爷去世之前给过她一张白底黑字的生辰八字,上面写的就是姜昼无这个名字,笔锋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氤氲的烟雾中隐隐约约仿佛立着一个人形的影子,乔月微微眯起桃花眼,集中注意力想看的清楚一些,可是无奈那个角落的烟雾太过诡异,深浅不一的灰黑色烟雾缠绕在那道黑影之中,时近时远,飘渺无状,让人难以分辨。

就在乔月看的出神的时候,一道诡异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立刻警觉,却又遍寻无果,再回头时,那一团黑影已经伴随着燃烧殆尽的香烛烟消雾散。

“这小丫头还挺机灵,一眼就看到你了。”一身黑衣黑发黑色高帽肩扛巨型镰刀的男人对着一旁手持黑伞的男人说道。

男人骨节分明,异常白皙的手摩挲了一下伞柄处的像玉又像骨的圆珠,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肯定美死了呗,这可是咱们地府第一大单身汉,结婚困难户啊!解决了这么一个*烦,这一下老阎王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再也不用为这位贤弟的‘性’福担心喽!”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突然冒出来,极其*包的缕了一下银白色的长发。

“你终于来了!你的镰刀呢?帽子呢?长袍呢?你又不穿工作服?!”黑无常咆哮道,他已经被这个不靠谱的搭档折磨了上千年。

“我说老黑,我是来参加婚礼,好哥们的婚礼,穿工作服合适吗?再说那丑了吧唧的衣服,千年都不变一次,怎么能衬得上本大爷英俊帅气的容颜。老阎王就是抠门,千百年来都不舍得换一套工作服。哎!长得帅的人找一件相匹配的衣服总是这么难。”白无常无奈的甩了一下飘逸柔顺的银白色长发,修长白皙的手来回缕了几遍,秀出手腕上最新款的手镯,“看到没?双T手镯,听说娱乐圈的明星都喜欢戴这个牌子的首饰,那个最火的叫什么‘柏然’的貌似就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勉勉强强能戴吧,哎,长得帅的人找一件相匹配的首饰也是这么难。”

黑无常:“……”我了个操的,我能说不认识这人吗?

“快结束了,镇守前后门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姜昼无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日常斗嘴。

“是啊,布了这么多年的局是时候要结束了。”想起以往的岁月,黑无常也不胜唏嘘。

“外面交给老黑一人就好了,我替你护阵。”老白难得一见的正色道。

“我一人足以。”姜昼无摇摇头,看了看那乔月一行人,瞳孔微缩,黑眸幽深不见底。

白无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黑无常拉着走出房间,这是他们姜家自己的恩怨,外人不便插手,他们只需驻守好院门,防止邪祟厉鬼趁机作乱即可。

虽然同在一个房间,但是对面热热闹闹行洞房礼仪的众人却对这三人的行踪谈话恍若未闻……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合卺酒、子孙饽饽……这些寓意幸福美满的礼仪现在看来还真是异常的讽刺。直到完成婚礼,族长姜瑜率领所有姜家人离开祖宅的时候,姜瑾依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

他回过头,看着这一扇紧闭的漆黑色大门,门两侧的漆黑色的凶兽穷奇张牙舞爪的向着前来人示威,还有门前那两个高高挂起随风飘摇的大红“喜”字灯笼,以及那个花一样的美人儿都将被封锁在这一座陈旧的古宅之中腐朽、凋零。

与姜瑾的愤懑不同的是,姜瑜满是沟壑的苍老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忧虑……但愿这不是他想的那样。

终于结束了!与姜家人不同的是,乔月的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愉快。这下爷爷总该能安息了吧,犹记得爷爷临终前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要履行诺言,嫁给姜昼无。还说什么她的命就是姜昼无给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姜昼无都是一个作古数百年的人了,怎么救她?

乔月摘下了沉甸甸的凤冠,随意的丢在一边,想了想又赶紧捡起来,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边,万一这是真的呢?

这赤金的凤冠这么重,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四下瞅了一眼,发现没人,乔月快速的捧着凤冠,亮出整齐的大白牙,一口咬了上去……

“疼……”乔月捂住嘴,五官紧皱,缩成一团,像个白面包子一般。“大骗子,电视剧都是骗人的,谁说鉴定真金白银就要用牙咬啊!”

乔月揉了揉酸软的嘴角,突然意识到自己喊的声音太大了,双手捂住嘴巴,乌溜溜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周,又想起来那些姜家人早就离开祖宅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要不然还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好歹还是人家的祖奶奶呢!言行举止岂能如此轻浮。

不过……乔月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心想到,反正这赤金凤冠也是假的,反正这座空荡荡的大宅子也就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索性把凤冠丢在梳妆镜上,扯开繁缛的喜服,露出月白色的内衫,又踢掉缀满碎玉明珠的绣花鞋,随意的瘫软在大红的锦被上,成大字状,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结婚真累啊!下次结婚直接去民政局扯个证,绝对不办婚礼。”乔月自言自语道。

“下次?”自始至终都在端坐在牌位旁边的太师椅上的静静的看着乔月的姜昼无嘴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还有,这姑娘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个人独守在荒郊野外的诡异大院内也不曾有一点的害怕。

这个真是误会大了,在乔月的认知中,只要鸡鸣狗叫天亮,任它牛鬼蛇神也都要遁去,消散无形。最主要的是她脖子里戴着的护身符,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她的身边,带给她无数次庇佑的半枚玉决。爷爷说这是姜昼无佩戴过的,估计又是骗她的,死人的东西怎么会给活人佩戴呢?

乔月双眸半阖,双手把玩着从衣襟滑落出来的玉决,静静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这天儿应该是快要亮了……

姜昼无三两步走到七八米远的婚床边上,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乔月,花团锦簇、热烈如火的大红织锦被上面一团月白色的身影,白皙的脸蛋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比之身上的月白色绸缎更加的光滑细腻。

姜昼无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想拂去她鬓角的碎发,却看到床上的小人儿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当下苦笑一声,收回如玉一般没有丝毫温度的手,身体也向后退了一米远。

乔月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周边一阵阴寒,她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挣扎了一下想睁开双眼,但是她的眼皮却重如千斤。卷翘的睫毛不停的抖动着,像是张开翅膀飞翔的蝴蝶,然而却是一只被雨水打残翅膀的蝴蝶,终归不能自在的徜徉在阳光下、花草间。

“睡吧!”一道夹带着寒意却又异常温柔的声音在乔月的耳边响起,像是最有效的催眠曲,她用力撑开双眸,却也只是睁开一条缝而已,半阖的双眸仿佛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逸的男人,狭长的凤眸,容纳着万千星辰细碎光芒的眼睛,还有左眼底下那一颗嫣红的泪痣。他是谁?乔月咕喏一声,意识越飘越远,像是随着那一只蝴蝶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的徜徉。

树林间一声尖利的鸟鸣划破天空,姜昼无扭头看了一眼窗外,深深浅浅的灰色薄雾慢慢飘散,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他解下伞柄处挂着的红缨吊坠上的半枚玉决,与乔月脖子上的那半枚玉决放在一起,这两个半枚的玉决一经结合便合二为一,浑然天成,连中间的裂缝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分开。

一瞬间整个房间狂风大作,以婚床为中心显露出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阵型,而乔月就在那一片如墨的浓黑之中成为一个白色的鱼眼,而姜昼无则在那霜雪一般的白之中成为至黑的鱼眼。黑白双鱼互相追逐,循环往复,阴阳交叠,生生不息。

“开始了!”黑无常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

“嗯。”白无常右手张开成掌,从虚空中抓出一把银白色,约两米长的巨型镰刀,随之身上的纯白色西装也变成了雪白的长袍,高帽。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耍帅。”黑无常吐槽道,简直不忍直视。

“本大爷乐意,你管的着吗?”白无常挥舞了两下巨型镰刀,瞬间消失在原地,迎着一团团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黑雾追去,“比赛?看谁杀的厉鬼多,这一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黑无常从背后抽出一把铁黑色的巨型镰刀,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赢过。”说完便冲向半空中,直面迎击。

这边,姜昼无知道黑白无常已经开始行动,便划开乔月的中指,祭出她的心头血。一时间整个八卦阵血色弥漫,散发出浓郁的阴冷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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