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从管家林安这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也对自己重生后身处的这个新世界有了初步的认识。
管家林安可算是个百事通,早年间曾跟随过林佑的祖父出征,而且为人精明活络。但是在一次战役中不幸负了重伤,于是就留在了国都帮忙打理林家的事务,并改姓了林,这一呆就是几十年,不过当林佑问起他负伤的事情时却被林安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过去。
从林安口中,林佑得知:厨娘柳妈是祖父琳琅天身边一个名亲兵的遗孀,因为无家可归就被安排进了府里,林佑五岁丧母后,柳妈更是经常帮衬着照料他长大。
而月儿,据说则是林琅天在东征途中捡到的弃婴,因不忍其饿死就带回了家中,自小由柳妈抚养长大,两人就如亲生母女一般。
林安不愧是人老成精,对于天南海北的事情他大都略知一二,只要是林佑的问题,几乎没有林安解释不清楚的。
在他的耐心讲解下,林佑终于明白了现在身处的世界并非自己有所了解的古代中国,而更像是一个异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五方势力并存,准确来说是四国一族:即东海、南齐、北莽、中山四国以及西边的羌族。
其中,东海国最为富有,国都扶海,盐铁资源丰富,皇族陈氏富有海内;南齐文风最盛,国都黎安,皇族萧氏更是出了被称为天下文宗的萧不疑;北莽兵锋最盛,国都幽云,因其国内生存环境恶劣,民风彪悍,皇族拓跋氏便是通过拳头打下的皇位;西边的羌族虽属一族,但更像是部落组成的大联盟,部落之间常年冲突不断,目前掌权的就是最大的塔卡部落的首领阿不罕那。
林家所属的中山国位于其他四方势力正中,因国都庆安城内有一座睥睨四方的五华山而得名。不过,中山国皇族赵氏向来软弱,但也因为处于四战之地,中山国反而稳稳地屹立至今。
林安甚至将中山国和东海国曾为一国的这种陈年往事都一股脑倒了出来,除了一件事——那就是林佑的祖父究竟为何会战败,林家又究竟为何会被毫不留情地抄家。林安含糊其辞,只是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林佑也并没有深究,毕竟他骨子里不是林佑,他目前只想搞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此刻的林佑有些脊背发凉,现在身处的世界根本不在他的认知之内,看似像是前世古代的战乱时期,但又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与之重合,他感觉老天真的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林佑本想着哪怕穿越回古代,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历史知识窥见天下大势,如果侥幸遇见了新旧交替之时,甚至谋个封侯拜相也未可知,但如今这个如同凭空出现的异世界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通过管家林安,林佑大概弄清楚了近两年发生在林家的事情。
林家与顾家本是中山国军方的两大柱石,几乎掌控了中山国近七成的兵力,两家的老家主更是分别被称为林帅和顾帅。林佑的祖父林琅天更是差点进一步,成为当朝太尉,如果不是那一场惨败的话。
中山靖王元年,新帝登基,北莽老将楚天雄带大军突袭郸城。林琅天临危受命,率部北上,他硬是以五万对十万,死死守住中山国北境五个月的时间,使北莽铁骑不得寸进。
可是,正当举国上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郸城之内却突起大火,林琅天派人在城内建起的三个大粮仓全部被烧。紧接着国内的后勤补给线也出现了问题,运送粮草的队伍无一例外地被精准截杀,整整一个月,竟没有一粒粮食送达前线。
无奈之下,林琅天甚至杀军马取肉以壮士气,亲率军民死守城池,但城内还是不断发生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
又月余,城破,但北莽也许是伤了元气,在城内放了一把火就缓缓退去,而林琅天的尸体却被挂在了城头上。
消息传来,举国震动,以御史李吉贞为首的一班朝臣弹劾林琅天丧师辱国,当抄家灭族;而以丞相王绾为首的少部分大臣则认为此非战之罪,况且林帅已经殉国,应当妥善处置,安定民心。
此时,作为另一国之柱石的顾帅——顾清河,却突然上奏折乞骸骨,称自己因林帅身死而哀恸不已,身体老迈不堪大用。
当然,新帝赵构刚失左膀,又怎敢自断右臂,于是专门下恩旨安抚顾清河,还特许他在家将养,无需参加每日朝会。一时间,一些溜须拍马的朝臣盛赞皇帝英明,中山国内外一派君贤臣明的景象。
然而,自古墙倒众人推,在众多御史的串联下,中山国朝堂内外还是悄然掀起了“倒林风潮”,国内不明真相的许多民众更是群情激愤之下上血书,要求严惩林家。但林家毕竟是累世之家,文武官员中仍有不少明里暗里为林家奔走斡旋,因此新帝赵构只得折中处置。
最终,林佑的父亲被罢官夺爵,林家家产除了一座祖产宅子以外全部被抄没,家仆四散,只有老林安、柳妈和月儿留了下来,而林佑的父亲也在一系列打击之后得了重病,只过一年便撒手人寰。
……
第二日,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半空,林佑才缓缓地醒来。
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多说几句话都会气喘。昨晚跟管家林安谈话之后,林佑一直在脑海里梳理有用的信息,这无疑也是极为耗费心神的。
透过窗缝看着高悬的太阳,久违的亲切感瞬间涌上心头,林佑贪婪地吮吸着太阳的味道,仿佛要将太阳吸入鼻中一般,“活着,真好。”
林佑也想明白了:纵然前世有太多的不幸,但既然老天给机会再活一次,那就应该珍惜好再世为人的机会,说不定老天是想弥补一下上一世对自己的亏欠。
不过,转念一想,林佑又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可能真的得罪了老天,让我重生也给我找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吧,再不济也得有个健康的体魄和绝世无双的帅气脸庞吧。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家道中落也就算了,还浑身是伤…”
伤?对啊,自己究竟是怎么受的伤呢?初步接受重生这个事实的林佑终于想到了这个严肃的问题。
据管家林安说:半个月前,林佑给他交代了一声与几个同伴到五华山踏青,之后便没有了音信,急得林安找遍了平时与林佑经常厮混的人,但都说没有见过林佑。六天前的一大早,浑身被包裹成粽子的林佑被知守观的人送了回来。
来人声称是观内道童进山采药时发现了浑身是伤的林佑,玄青道长慈悲,亲自出手保了林佑一命。交代完玄青道长的叮嘱之后,那人便返回道观,连林府大门都没有进。
当林佑仔细搜索记忆时,却只隐约记得自己与几个人骑马到了五华山游玩,在山中饮酒作乐,之后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看来这里边有事情啊,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恢复过来,这副样子一直躺在床上,还不如直接死了得了。”林佑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