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撑船回来时,原本孤零零飘在水上的小舟不见了。
顺风顺水,按道理早该见着人。
他被点了穴,真遇着意外注定死路一条。
鹤云难得心慌,看见湍流旁的小船残骸时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立即下水。
万幸月色皎洁,她目力过人。
男人紧闭双眼,雍容华贵的狐裘与外袍浸水后沉得厉害,鹤云只好将它们扒了,带着人浮上江面。
湍流中暗礁林立,好在人全胳膊全腿,鹤云将他半抱半托扶上花船,赶紧解穴。
他不再发烫,江水浸得他没了生气,容色却更加凄艳,像具巧夺天空的玉雕。
鹤云探他鼻息。
没气了。
俯身听他心跳,听不清,耳畔只有自己剧烈的心音。
不能让他就这么惨死。
他的命是真金白银,鹤云最缺的就是银子。
男人静静躺在花船里,特意短暂龟息,他故意进了湍流,想试探这人的反应。
他的内力恢复了小半,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狼狈。
气息忽然迫近,来不及睁眼,唇上一阵柔软。
他怔住了,对方的气息入侵口腔时猛地扭头咳呛。
“醒了!”鹤云如释重负,将人半扶起顺气,“好险好险。你叫什么名字,我在江面找你,想喊人都喊不出来。”
男人凝视她。
离得太近,近得如置梦中。
太像了。
“不说也不碍事。”鹤云回避他直勾勾的视线,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
生得好看真作孽,看谁都显得一往情深。
“我给你把衣裳捞上来。”
被紧紧握住手腕。
“不许走。”他冷声开口,“我姓楚,族里排七,可唤我七郎。”
叫出来也太亲昵了,鹤云没占这涉世未深但性如烈驹的贵公子便宜,“我捞个衣服,去去就回。”
“你刚刚也这么说。”楚七盯着她眼睛,“却差点淹死我。”
鹤云理亏,抬手指向床帏,“我刚刚弄到了船,先*歇……”
水红薄纱曼妙垂落,床头搁着几件明显刚被把玩过的……伤眼的东西,一册春宫卷在被褥上,露出的那页画面热辣。
楚七头刚扭过去一半,被捧着脸转回来。
他神色愣怔,鹤云满脸心虚地挥手打落床帐,一头钻进账内收拾。
“我给你铺床!”
要了命了。鹤云脑壳嗡嗡,刚才怎么就没细看。
那眼真被他瞧实在了,这人肯定会以为自己欺负又轻薄他。
她将东西一股脑收进怀里,没敢藏在床柜。
楚七这样貌很难说招过多少狂蜂浪蝶,也招来这桩他万般不愿的亲事;如果被当成蜂蝶之一,又受制于她,他指不定就能趁她不备抹脖子。
鹤云心里七上八下地收拾完,看见被子上泅湿的水痕才反应过来人还湿着,赶紧拉开床帏。
男人脸色惨白半倚着美人榻,浑身湿透,还是刚刚那个姿势,眼睛一瞬不瞬望住她。
神仙被他这么瞧都得心慌。
鹤云更惭愧了。
忙碌到半夜,总算将人干干净净安置好,用茶炉勉强煎了药给他灌下去,湿衣晾在外头。
楚七额上放着绞好的湿帕,他又开始起烧,鹤云守在床边,放下红帐,“你睡吧,有事叫我。”
楚七身穿雪白里衣,料子明显差他原本的衣物一大截,好歹干燥,他盯着红帐后的人影,隔帘问,“怎么不换衣服?”
他想知道,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鹤云笑笑,“我身上热气重,早干透了。”
帐内静默,鹤云等了半晌没听见声,以为他入睡,手摸进帐中,为他把脉。
情况不太妙。
送他去成亲后,高门贵女会对他好吗……
“你之前说,我不想成亲你会想办法,可还作数?”
红帐内,鹤云的手忽地被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