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但已功力全无,怎样才能采到果子?柳天赐的确想吃到那七颗果子,哪怕是毒果。智慧是饿出来的,他看到洞天的上方垂下一条长藤,抓住长藤,身体一荡,柳天赐赶快抱住水中石柱的峰顶,七色果刚好就在嘴边,他赶快张嘴一吮,那七颗果子似刚刚成熟,刚到嘴边就溶化,一股甘甜沁入心脾,柳天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一口气把七颗吃光了,这时才感到肚子里微微有点暖意,他舔了舔嘴唇从石柱上溜下来。

柳天赐既不敢坐在沸水这边,也不敢坐在冰水一边,他只好坐在冷热交界的地方,刚一坐下,他看到对岸蹲着一排饿狼,阴森森地看着他。这群饿狼围在洞口见柳天赐久不出来,在头狼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进了洞,沿着洞口进来,看到柳天赐坐在水池中央,于是群狼又聚集在头狼——独眼狼的周围,商量着什么,接着又散开,似乎商量妥当,一个体格健壮的狼仰面躺在地上,四脚朝天。

柳天赐坐在石头上,身体一边冻得发抖,另一边热得大汗淋漓,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充满了坎坷心酸,过着非人的生活,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为什么这些不幸全都降临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这世上柳天赐是最伤心的,仅仅惟一的一点温暖是仙女姐姐,哦,仙女姐姐也许忘了他这个受苦受难的弟子,他望着碧蓝的池水,觉得这世上真的没什么留恋,他打定了主意,反而觉得心里泰然。

不知对岸的群狼在玩什么把戏,好像这准备是冲他做的,可此时柳天赐的心平静如水,静静地看着那只独眼狼后退几步,又如离弦的箭向前冲,四脚刚好落在躺在地上的狼脚上,躺在地上的狼四腿一蹬,径直把独眼狼踢射出去,独眼狼向柳天赐扑来,而柳天赐却与它不约而同的同时跳起,落入冒着水泡热气腾腾的水池之中,群狼悻悻的望着水上扩散的水圈,满脸遗憾。

柳天赐投身入池,心存一死,忽然感到四周黑毛飘浮,原来沸水已把自己身上的狗毛脱个精光,这切肤剥皮之痛使柳天赐昏死过去。

柳天赐悠悠醒转,他是被冻醒的,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自己穿着一件透明的外衣,不是衣服,而是装在一个透明的气泡袋里,原来自己没死,反而沉到海底,在他的周围拥着一批发光的鱼儿,把海底照得透亮透亮。

海底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密布的珊瑚礁边也有高山、丘陵和平原,到处绿草萎萎,鱼儿成群结队游来游去,奇怪的是这些鱼儿都对他很友好,连凶恶的鲨鱼也过来跟他打招呼,憨态十足,柳天赐伸手摸了摸鲨鱼的头,鲨鱼用鳍拍了拍柳天赐,似乎有一种称兄道弟的感觉,来看望柳天赐的鱼越来越多,有凶猛的、和善的,大的、小的,爬的、游的……他们浩浩荡荡托着柳天赐向平原走去。

这是一个一望无垠的平原,海草像是用梳子梳过一样平整光滑,绿得醉人,把海水都染绿了。游着游着,抬着柳天赐的鱼儿突然向四处逃窜,霎时逃得无影无踪,只有柳天赐一人孤单的站在辽阔的平原上,幸亏柳天赐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反而见怪不怪。

似乎远处有极为恐怖的声音,柳天赐侧身细听,的确有一种声音,柳天赐快步向前跑去,吼声越来越响,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海水激荡,在他的面前,柳天赐看到一头怪兽,这头怪兽比牛稍大,身上发出绿光,长满片片龙鳞,头上长满触角,凸起碗大的眼珠射出两道绿光,外翻的鼻子吹出两道水流,巨口张开露出交错的象牙,可在它的咽喉处锁着一条铁链,怪兽愤怒地吼叫着,拉动着铁链搅得海水动荡不已,满头如发的触角,扭动着身躯,显然它想挣脱铁链,海底的鱼儿似乎很怕它,都远远地避开。

柳天赐想到自己在崇山峻岭狂呼奔跑,很同情这只怪兽,反正他对死有一种渴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艰难地靠近怪兽,蓦地,柳天赐肚子变得透明,发出红、绿、蓝三色光芒,那怪兽马上安静下来,眼光柔和地看着柳天赐,就像看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怪兽伸出触须牵了牵柳天赐的手,柳天赐体内又真气激荡,差点又要狂奔,但怪兽的触须一离开他的手他又平静下来,怪兽的触须伸出来舔舔他的脸,他马上感到体内真气澎湃,触须一离开,他又平静下来,如此反复几次。

柳天赐知道这头怪兽能诱发自己体内的怪气,肯定与自己有某种渊源,而这种段渊源却要追溯到一百年以前。

在一百年前,东海有七座龙岛,每岛有一个岛主,他们合称“东海七龙”。东海七龙互相厮杀都想称霸七岛,成天兴风作浪,危害百姓,中原武林推举龙尊为武林盟主前往东海剿杀东海七龙。龙尊在东赢山上碰到这只怪兽,以绝顶的武功收服了,取名“十角麒麟”,他就骑着这十角麒麟,征战十年,创下“七龙归一”剑法,荡平了七龙岛,东海七龙俯首称臣,后来各自把自己的镇岛宝珠献给龙尊,这七种颜色的宝珠分别称作“避水珠”、“避火珠”、“万毒珠”、“通灵珠”、“驻颜珠”、“吸功珠”、“化功珠”,这七颗神珠一经服用,水见其让路,火见其分道,万毒不侵,不管百兽还是千禽、亿万生灵,见其如见同类,能驻颜不老,吸取别人的功力,化解别人的功力,就能产生这七大功效。龙尊把这七颗七色珠放在龙宫入口处,后又被柳天赐全部吞服。再说龙尊统一东海七岛,在东赢山闭关修炼,后又怕灵兽无人管治为祸生灵,于是将“十角麒麟”用铁索囚在海底。

柳天赐服了七彩神珠后,海水自动避开他,他一下子进入海底,碰到被囚的“十角麒麟”被龙尊征服,十几年的座骑,自己体内源源不绝的流着龙尊毕生真气,蓝珍珠发出感应,激荡体内真气,要不是柳天赐体内真气归于全身百骸,他非把海底搅个天翻地覆不可。柳天赐抓起铁链,猛力一拽,海底石柱“轰”然而倒,“十角麒麟”曲起前面的两条腿,用嘴拉着柳天赐的手,柳天赐跨在“十角麒麟”背上,“十角麒麟”一声欢叫,十多年没奔跑过,它撒开四脚掠过平原,翻过高山,柳天赐宛若腾云驾雾一般……

柳天赐露出水面是在一个霞光万丈的早晨,暖和的朝阳亲吻着他的肌肤,啊,这才是做人的感觉,他仔细端详自己的皮肤,这是人的皮肤,上面没有一根狗毛,虽然有烫伤的痕迹,柳天赐对自己这身花皮肤感动不已,世事的沧桑使他百感交集,他有一种说话的冲动,“仙女姐姐,你在哪里?”他心里在喊,不,这次是声音喊出来的,天啊,这是一句人话,不是“呜呜”的狗叫声,其实他服用了“万毒神珠”就能开口说话,吴凤给他食的哑药也是种毒药,天下最厉害的毒,万毒神珠都能化解,何况普通的哑药?柳天赐完全回复成一个人,有皮肤能说话的正常人,柳天赐坐在十角麒麟的背上不由流下两行清泪。

十角麒麟似乎也理解主人的心境,驮着柳天赐缓缓走向密林深处,这东赢山,这云遮雾罩的东赢山没有什么变化,故地重游,十角麒麟对山上一草一木多么熟悉,它曾背着老主人——龙尊在这块热土上纵横驰骋,驮着老主人迎接过几度朝霞,送走过几度夕阳……

在一棵参天大树前,十角麒麟停下脚步,用触须拉了拉柳天赐,提醒主人该下来了,已经到了你想到的地方,柳天赐下身围着一块兽皮,站在大树前,这棵大树令他叹为观止,老干虬枝,直插云天,主干有七八个人合抱的那么粗,主干分出两个支干成一个“丫”字形。

“哞”十角麒麟仰天长吼,这吼声响彻云霄,十角麒麟似乎向什么老朋友打招呼,古树的支干“吱呀”地打开两扇小门,白佛和黑魔飞身而降,落在十角麒麟的面前,双双鞠躬,十角麒麟欢愉地用触角拉起二人,柳天赐也很高兴。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白佛和黑魔不认得眼前的少年,但少年额前有的那颗红痣使他俩如获珍宝,他俩踏遍大江南北历经十年,如今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俩反而找不到那种急切的感觉。其实他们二人早就见过面,只不过当时柳天赐还是一条黑狗。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白佛和善地看着他。

“柳天赐。”柳天赐把自己如何变成狗,又如何到东赢山,怎样到海底的一串奇遇滔滔不绝地说出来,连吞珠宝的细节也说出来,中间就省去了仙女姐姐没说,因为他觉得这是他个人的秘密,柳天赐自从能说人话,第一个碰到的人就是白佛、黑魔,仿佛要一吐为快。

白佛和黑魔久经江湖大风大浪,这样的身世和遭遇倒也是生平罕见,许多不解在柳天赐的叙述中幡然省悟,对柳天赐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这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他俩只关心柳天赐的未来,到底去向何处,这也是整个江湖的未来。

“孩子,真难为你了,但这种种不幸也造化了你,你身上已聚集了当今世上最高的功力和天地之灵气,并具有七种功效的化解能力,别人要修炼的,五甲子也不一定具有的,你现在已全部拥有了。”白佛打断柳天赐兴犹未尽的话题说道。

柳天赐没想到自己竟吞下这么厉害的珠子,这些外界强加给他的功力对他来说是祸是福?柳天赐满脸茫然不解。

“孩子,不要怕,是祸逃不脱,是福躲不过,一切皆在天意,你就暂时住在东赢,我和小黑传授你行功运气之法,把你体内已有的功力及天下间的各种灵力真正转化成为你自己的,这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你愿不愿意?”白佛抚摸着柳天赐的头说着。

柳天赐低头想了会儿,觉得世界太大,就是没有他欣喜而去的地方,不如呆在这岛上听松观月,看潮涨潮落。

东赢山景色清秀碧深,古树参天,山势挺拔,峭壁林立,飞流浅潭,给人一种高深诡测的感觉。

在峭壁的中央有一块坦荡的平地,宛如盆地,盆地的东边的峭壁上挂着一条瀑布,飞流直下,一个穿着兽皮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柄铁剑,翩如蛟龙,挥挥霍霍,寒光点点,剑气带着阴风盘旋,进如饥鹰,退如脱兔,全是阴毒的杀着。

“着”青年身形直上,一招“天魔剑雨”竟将林中飞来的十多只雀全都连头斩落,这是天魔剑法最后一招的收剑式,青年收剑于手,阴森的眼光看着剑刃,剑刃上没留下一点血迹,青年满意地冷笑。

第二天,同样是穿着兽皮的青年,站在瀑布前,飞流直下的瀑布浅起一串串水花,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山水间,青年二目如雷,剑眉如戟,挥舞着铁剑,剑势恢鸿,大开大合,重如泰山压顶,轻如紫燕穿林,身影甚是飘逸,青年斜手上撩,使的是地罡三十六式最后一招“天罡飓风”,轰的一声巨响,岩石四溅,竟将瀑布倒卷几丈,青年眼里精光大盛,气定神闲。

残阳如血,百鸟归林,青年倒提铁剑带着满脸的疑惑,显得很黑很黑,他不是感到体力的疲乏,而是困惑,这种困惑压挣着他,几乎使他崩溃,简直使他发疯,他抱膝坐在大石上,凝视着远方,他苦苦地思索,还是茫然不解,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豪情万丈,顶天立地,一会儿又觉得万物面目狰狞,充满仇恨,这两种情感在他体内交替出现,困扰着他,纠缠着他,他心中忽地如洪水肆虐,忽地又如大海平静,悲天怜人,一正一邪的情感在他心中结下痛苦的果子,他站起来,狂舞着铁剑,卷起罡风,带着血腥和暴戾的杀气,深潭中的水被激起排排巨浪冲天而起,罡风带起巨石撞击山岩,他的身影忽而如饿狼扑食俯冲而下,忽而又如蜻蜓点水平飞而来,山水间到处晃动着他的身影。

“我是谁?!”他剑指苍天,声如龙吟虎啸,没有人回答他,“我——是——谁”的余音在山林里久久回荡。

这位青年就是柳天赐,寒来暑往,时光飞逝,他陪着师父白佛和黑魔历经三个寒暑,风霜岁月把他磨炼成一条铮铮的铁汉,每天白佛传授他“地罡三十六式”和行功运气之法,以及大丈夫做事为人的浩然正气,大丈夫应以国家兴衰为己任,有气节,一诺千金,疾恶如仇,光明磊落……然后黑魔又教他“天魔三十六式”,他的行为准则是自私和手段,为了达到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天地本就是充满残忍、血腥的天地,是适者生存的天地,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柳天赐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虽然他身负绝顶武功,可以傲视天下武林,但他的心智又充满矛盾,痛苦一直陪伴着他。

每天他坐在东赢山巅,看着远方的海天相接的地方,他有一种神往,总觉得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块沃土,可以温暖他,可以让他找到困扰自己答案的沃土,是的,他要离开这一成不变的东赢山。

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柳天赐坐在山巅极目远眺,他揉了揉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远方,不错,是一条大船,一条华丽的大船向这边驶来,船上彩旗飘飘,俨然是一只官船。

大船越驶越近,乘风破浪径直向东赢山驶来,船舷上迎风站着五人,站在最后边的一个中年汉子身着黑色对襟大褂,绘着太阳和月亮,背负双手,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装束一模一样的人,身着黑衣劲装,抱拳而立,中年汉子的右边是一个拿着禅杖的和尚,披着红色的袈裟,和尚的左边是一个中年书生,一袭白衣,迎风自动,五人肃立船边。

大船徐徐靠岸,从船上放下甲板,不一会儿,一些身着黑衣的汉子,两人抬着一个棺材,鱼贯而出。棺材似乎很重,压得甲板晃悠悠,走在最后的依次是和尚、书生、中年汉子和两个劲装汉子,两个劲装汉子分排左右,亦步亦趋。“一、二……”柳天赐一数,共有五具棺材。

走到山谷,两个劲装汉子用衣袖拂了拂一块石头,中年汉子席石而坐,劲装汉子分立左右,和尚和书生站在前面,身着黑衣的汉子停下棺材,一字摆开,气氛甚是肃穆。

“上官大人,不,日月教主,就在这里吧。”和尚上前一步,双拳一抱说,身态甚是恭敬,用手在嘴边扇了一下。

“嗯,天护法,上官大人已经死了,你眼中应该只有日月教主。”被称为大人和教主的中年汉子,不满意地向天护法一瞥。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