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听罢,脊背发凉,怒不可遏,“好个张语嫣,好个三皇子,竟敢把如意算盘打到我儿和薛家的头上来了,真当我们薛家是逆来顺受的吗?”
唐心怡给她顺着背,柔声道:“母亲别生气,好在我没有落入他们的圈套,还歪打正着的跟阿琢哥哥订了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唐心怡与的情谊,崔氏自是知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两个能成眷属,崔氏也很开心。不过这跟追不追究张贵妃母子是两码事。万一她的女儿今日没遇到世子呢?那结果又会是如何?她不敢想象。敢害她的女儿,她绝不放过!“善儿可还记得撞到你的那个宫女长何样?能否画下来?”唐心怡自小记忆超群,见过的人或物只一眼便会深深印在脑子里,且丹青也很不错,很快就把那个宫女给画了下来。“母亲,若我猜得不错,这个宫女今晚就会被灭口,您动作可要快些,还有,最好不要让他们怀疑到咱们身上!”“你的意思是祸水东引?”崔氏将画晾干藏进了衣袖,又拢了拢发髻,“我懂了,你好生歇着,此事就交给为母,我定会为我儿讨一个公道!”说完也不耽搁,着急着的就去安排了。对于母亲,唐心怡是一百个放心的,前世她能在那吃人的深宫稳坐后位,与昏君博弈,多数仰赖年少时母亲对她的悉心教导。她的母亲出自清河崔氏,氏族显贵,门第高华,后来她是再没见过如母亲这般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人了。只可惜,母亲在她封后的第二年就死了。后来她着手调查才知,是父亲的妾室柳姨娘害了母亲。那贱人阴损招数次次被母亲识破,竟狗急跳墙,趁母亲上山为父亲祈福之际,亲手杀死了母亲。事后灭了所有人的口,谎称遇了山贼,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如今她既重生,自然不允许那样的事再度发生,她会让柳姨娘死的比前世还惨!采萍走进来,掌上灯,恭敬的问:“姑娘,该用晚膳了,传吗?”唐心怡捏了捏眉心,“不必了,我没胃口,想歇一歇,你先下去吧。”“那婢子退下了。”采萍将房门关上。房间里一下寂静下来。唐心怡脱下外衫,躺到了榻上。烛光跳动,思绪沉淀。她脑中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险象环生,柳暗花明。但她知道,这不过是一时,她用最极端的手段,迫着靖宣帝赐了婚,但靖宣帝绝对不会让她们顺利成婚。他会用什么方式毁了赐婚呢?是从她这边下手,还是那边?还有江宴,她今日是躲过了圈套,但她让他算盘落空,他会放过她吗?显然不会。那为何不先下手为强呢?她可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那她要怎么做呢?唐心怡回想起前世种种,一点点去追溯历史的轨迹。蓦地,她眸色一亮。“采薇,采薇。”唐心怡起身呼唤。采薇破门而入,快步走进寝室, “姑娘,婢子在。”唐心怡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我有事要与你交代。”采薇乖乖附耳,只是听完唐心怡的吩咐后,震惊的脸都变了色,“姑娘,这怎么行,万一被查到……”唐心怡语气不容置喙,“你只管放手去做即可。”“可是……”唐心怡眸光一厉,“让你做,你就做!”采薇头皮一麻,赶忙垂首,“是姑娘。”这一夜,唐心怡辗转反侧,一世记忆如走马灯在眼前闪过,风云诡谲的朝堂,君王的猜疑忌惮,她窥着时光的缝隙,一步一步演算着薛家的未来。至少,一定,要全身而退……——一夜未眠,快至天亮时,唐心怡才稍有睡意。不过只睡了一会子,就被一阵吵闹声扰醒。她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唤了一声,“采萍?”推门进来的却是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兰香。“姑娘可是要起身?”兰香不常近身伺候,只有采萍和采薇两个姐姐不在时才会顶一顶,所以有些紧张。唐心怡看着进来的是兰香,不由问:“采萍呢?”兰香颔首回话,“回姑娘的话,柳姨娘带着大姑娘二姑娘来探望您,但您睡着,采萍姐姐便拦着没让进。”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咆哮,“小蹄子,你敢推我?吉祥,给我掌她的嘴。”唐心怡眉心一蹙,吩咐道:“让她们都进来。”“是”兰香赶紧出门,见采萍在挨吉祥的耳光,加快了脚步,“柳姨娘,大姑娘,二姑娘,我们姑娘有请。”薛瑶这才让吉祥住手,用尖利的指甲点了点采萍,趾高气扬的说:“贱婢,再敢对我不敬,本姑娘就划花你这张脸!”采萍噙着泪跟了上去。屋内,唐心怡倚在床头,只闻得一阵香风及近,侧目看去,就见柳姨娘率先进来了。一袭耀眼华服,面容姣好,妆容艳丽。虽生了三个女儿,那身段儿却犹如二八少女般婀娜,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男人看了心神荡漾,女人看了自叹不如。她生的女儿也是个个貌美如花。大女儿薛纯穿着一身湘妃色烟水裙,因为己经及笄,便挽起了当下最流行的凌虚髻,一对金步摇对插于发间,一步一摇,摇曳生姿。二女儿薛瑶与唐心怡同岁,一身碧色浮光锦所制的罗裙,梳着与唐心怡一样的垂鬟分髾髻,杏眼桃腮,艳丽明媚。三人一进来,便都换上了关心的模样。柳姨娘拈着帕子哭道:“昨日之事妾己听说了,姑娘明明去时还好好的,怎会落水?可是吓着了?”薛纯也学着柳氏的模样,挤出两滴泪花子,“三妹妹肯定是吓着了。”薛瑶则拉过唐心怡的手,全然没有方才外面时的张狂模样,一派真诚,“妹妹,关心的话她们都说完了,那我便恭喜妹妹吧,恭喜妹妹得圣上赐婚,寻得一位好夫郎。”唐心怡不动声色的瞧着这母女三人表演。心里阵阵冷笑。想他们国公府代代品行端正,男儿赤胆忠心,女儿一身傲骨,偏就出了柳姨娘这号老鼠屎,自己歹毒,害死她母亲,还教唆自己的两个女儿自荐枕席,去爬江宴的龙床。如此也就罢了,但她们千不该万不该背叛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