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臣抿着唇，黑眸之中墨色翻涌。

从爷爷去世后，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信任人了。

他胸口传来阵阵痛意：“我信你，可你却拔掉了爷爷的氧气管，你明知道……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啊。”

乔心放在腿上的指尖轻颤。

半晌，她才说出话来：“对不起，我……”

“爷爷他太痛苦了。”

那时候，她以为爷爷可以解脱。

那时候，她以为她能成为贺屿臣的依靠……

是她太自大。

所以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贺屿臣眼角发红，没有说话。

修伞店前，一片沉寂。

贺屿臣闭上眼。

爷爷的问题，是他们之间无解的矛盾。

他声音沙哑：“那你，现在有爱的人吗？”

乔心一瞬间闪过霍聿修和霍思淼的身影：“有。”

贺屿臣双手几乎握成拳：“那我呢？又要丢下我了吗？”

乔心没有再回答他，而是说：“乔初温她已经入过狱，得了她该有的报应，你不该对她再下手。”

贺屿臣扶着双眼，笑着笑着眼泪滑过两侧。

半晌，他说：“乔家没了，她在帝都也活不了，我只是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有什么错？”

乔心蹙眉：“停手吧。”

贺屿臣却开口：“三年前霍聿修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乔心心头一顿。

他和霍聿修联系过？

她还来不及细想，贺屿臣又接着说：“我停手，谁能放过我这个残废？”

乔心喉头微堵。

现在的她，说不出半句安慰贺屿臣的话。

她也不想再说了。

一步错步步错。

她闭了闭眼，开口：“我回去了。”

贺屿臣没有再拦，像是丢了魂一样坐在轮椅上。

陈伯出来时，只见贺屿臣一人，问：“心儿呢？刚刚不还在说口渴吗？”

贺屿臣揉了揉眉心：“走了。”

陈伯把水递到他面前，责怪：“你怎么不拦住她？”

贺屿臣心头涌上一片苦涩：“拦不住。”

陈伯用伞棍敲了一下他的腿。

“伞都修好了，人拦不住。”他摇了摇头，“也是，缘分断了，就续不上了。”

贺屿臣看着乔心离开的地方，语气不明。

“她走不了。”

另一边，霍家。

乔心敲响了书房的门。

霍聿修开口：“心儿想进来，可以直接进来。”

乔心若有所思地看着霍聿修。

霍聿修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向她：“有事要问我？”

乔心点点头。

沉默了一秒，她开口：“三年前你找过贺屿臣？”

霍聿修没有否认：“是。”

乔心又问：“为什么？”

霍聿修转动了一下手上的佛珠：“因为我夺走了他的缘，去还欠他的债。”

不知道为什么，乔心觉得他口中的缘指的是她。

可她和贺屿臣从始至终都是孽缘……又怎么能说夺走？

想到这，她问：“孽缘也会被夺走？”

霍聿修手忽地一顿，剧烈的笑意从他的胸腔迸出。

乔心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霍聿修却开口：“不能，是缘都夺不走。”

那他刚刚话里的意思是？

霍聿修像是看透乔心心中所想，开口：“我说我夺走他的缘，是我擅自救了你。”

“是缘都夺不走，是不管我如何做，能做决定的从始至终只有你。”

乔心心脏似乎再度失衡，她下意识问：“那我是你的缘吗？”